中国春运纪实:兴奋与沮丧为了那张回家的票(组图)

李振国 · 发表于 2012-1-10 16: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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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读]买到一张回家过年的车票，是许多游子年关的最大期待，2012年春运，实名制、网络售票多种新规施行，购票的队伍依然很长，买票的故事还在延续。
　　

　　买到一张回家过年的车票，是许多游子年关的最大期待，2012年春运，实名制、网络售票多种新规施行，购票的队伍依然很长，买票的故事还在延续。图为1月5日，上海火车站北广场排队长龙中，一位购票者神色焦虑。早报记者王炬亮实习生杨深来图
　　前方是不再熟悉却温暖的故乡，眼前是汹涌的人群，和一张似有似无的火车票。
　　这是2012年1月，纠结于千万普通人心中的一道难题：去哪里买到那张载我回家的车票？
　　我们寻找到多位外来务工者，他们为新年的团聚憧憬，为春运的艰难隐忍，也为那张回家的车票操碎了心。
　　我们用文字和镜头记录下他们买票的艰辛：有的人要站着回家，有的人把回家的幸福机会让给亲人，有的人依旧在纠结和寻找，寻找一张能载他回家的车票。
　　春运从来是如此的五味杂陈，它可以委屈、苦楚，可以埋怨和抽泣，但前方回家的路途，却总能让一切变得幸福。
　　愿每一个人都能在最后找到幸福。
　　奔波了8天没票，没票，没票
　　

　　1月8日，上海火车站，春运首日，得知17、18号前往成都方向的车票都已售罄时，李明高难掩愁容。他心存一丝希望，盼着有人会来退票，尽管这个几率如中彩票。早报记者贾代腾飞图
　　记者陈斯斯
　　李明高15岁外出打工，曾去过北京、广州、杭州、安徽等地，如同漂流一族，从2000年出门，就只有2003、2008年回过家。如今，他心里最放不下的是老家7岁的女儿，因长久父女不见，两人关系开始变得生疏。
　　最初，他打算买1月12日或13日回家的硬座票，连续排队3天，从市区代售点，到上海火车站，再到郊区代售点，希望都落空，还放弃了多次买站票的机会，在好不容易帮老乡买到2张加班车站票后，他也开始放弃买硬座票的打算，再次前往火车站排队等候3日内退票，却已经买不到一张站票。
　　李明高建筑工成都仁寿县人
　　这一年，是46年来最早一次春运，大多数农民工较往年买票日程提前。今年的火车票到底难不难买？早报记者跟随一名来自四川成都的普通80后建筑工——李明高，从买票到工作、生活，记录下他身上8天7夜的喜怒哀乐。
　　对于像李明高这样的农民工而言，回家的路再长再艰难，回家过年的希望却一刻都未曾停止过。从最初对实名制的期待，到通宵购票的辛酸和无奈；从一张硬卧票到有座硬座票，最终到一张加班车无座票……计划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继续在无数次失望中守望奇迹。
　　1月1日
　　实名制，买票不会难了
　　实名制售票的第一天在暖暖的阳光中开始，这一天李明高的心情也如同冬日里的阳光。
　　像往常一样6点不到就起床，洗把脸，去工地门口买碗粥和一个煎饼，吃完去工地转转，收收捡捡。这天有人问起他“什么时候去买票”，李明高一想到实名制这回事，就比往年放松许多。
　　李明高出生于1980年，老家在四川成都仁寿县，15岁初中毕业就在成都打工，后来跟着工地走，去过北京、广州、杭州、安徽等地，如今又在上海市区吴中路近桂林路一处建筑工地上呆了一年半，平时干点杂活，他笑称自己是一只“漂流瓶”，出来工作10多年，只回家过2次，一次是在2003年非典，一次是在2008年地震。
　　“有时候，选择越远的地方打工就能省下越多的钱，少回去一次就少花一次车钱。”李明高从不抱怨他的漂流生涯，毕竟在城市能挣到更多钱，工地平时每月发1000元生活费，春节前再一次性发放2万多工资，这已经让他感到满足。最让他放不下的是家中的老妈妈和老婆，还有女儿李语涵，即将读小学两年级。
　　“孩子在安徽工地出生一个月后，就被她母亲抱回老家了，从她1岁到7岁，我见她的日子还不到半年，老不见面关系太生疏。”李明高说，他的家乡出来打工者占到全乡人口的一半，平时大多只有留守的儿童和老人，平时在街头巷尾很难看到年轻人。
　　如今，又一年回家的日子到了，就在前两天，工地上已经有零散几个工友因家中有急事，提前申请回家过年了。“年底一到，工地的活也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想着回家过年了，基本15号工地上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吧。今年实名制了，黄牛肯定没那么多了，车票也不会马上被买走。”
　　晚上，李明高躺在床上，盘算着回家的安排：12日或13日回家，最晚不能超过15日，只要硬座票，不考虑站票，只因路太远。
　　李明高的老家在成都仁寿县禾家镇河口乡，距离县城46公里，从上海到成都需要30多个小时火车，然后需要坐长途汽车到达仁寿县，再坐小中巴到达禾家镇，再叫辆小摩托车去河口乡，总共花费350元左右，符合预算。“这样大概需要2天时间，到家已经15、16号了，假设要除夕夜才到家，那宁可不回去，在家只能呆十天的样子，初十就要上班了。”
　　按照他的打算，3日开始去买票正好。
　　1月2日
　　去代售点买票落空
　　1月2日早上，李明高的心态便起了很大变化。他一大早起来就听工友讲起工地附近代售点已经排了很多人，有些四川老乡还是没买到票，便决定提前1天去看看行情，工地里还有5个老乡托他买6张票。
　　下午1点，他趁着工作间隙，步行前往宋园路代售点排队，按照规定时间，11日火车票下午3点准时开卖，他站在第二位，看着队伍渐渐地变长，直到5平方米大小的代售站里队伍慢慢变长，逐渐向外延伸……
　　“开始了！”售票员响亮的话音刚落，队伍便开始往前挤去，看着队伍第一位是否买到了票。在售票员连刷了3次电脑屏幕之后，李明高就听到说“没票了”。
　　“没票了？怎么回事？”“刚开始卖怎么就没票了啊？”李明高挤到老乡旁边询问。只听售票员回答道：“可能网络售票和电话订票都订光了。”这一回答让他觉得有些诧异，但想到他当时没带其他老乡的身份证，只是来问问而已，就没有想太多。
　　走出代售点回到工地，李明高便直接去找老乡要身份证，在收集完身份证后，他开始尝试使用电话订票，连打了4次，花20多分钟都打通了，但就是按了很多键都没进入正题，唯一一次进入正题，对方说“没票”了。“四毛钱一分钟，这比打长途还贵啊！”于是，他马上放弃了这种方式。
　　当问到是否会用网络买票方式，李明高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怎么办理网银，也没有电脑，即使有电脑，工地网速也很慢，根本刷不到车票。”
　　所以，最终还是得去实地买票，这样心里最踏实。
　　1月3日
　　黄牛票也没了
　　1月3日，阳光不再，上海开始降温，李明高也正式踏上排队买票的路，
　　12点45分到达宋园路代售点排队。
　　与前一天相比，排队的人多了，李明高已经排到了15名。14点35分，队伍已经排了32人了，代售站拥挤不堪。他忽然接到工友来的电话，便紧急给工地的表弟打电话，叫他帮忙来排队，自己先走了。开售后15分钟，他匆匆赶到代售点，听到表弟说没买到，转而再回工地去找工友要熟悉的黄牛电话。
　　然而，以往从黄牛那里直接能拿到票的情况今年不再发生，希望再次落空。“打了三四个黄牛电话，他们也都说‘实名制’了，很难搞到票了。”其中，有个黄牛以前每年春运期间都来上海做黄牛生意，今年说“再也不过来了”，回家的路子又少了一条。
　　下午4点，他接到闵行表兄弟打来的电话，说起“江川路代售点容易买到票，很多成都老乡都买到了”，于是他马上赶去地铁站，转了3趟地铁，前往闵行开发区去找表兄弟，想去试试运气。两人碰头已经下午5点多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为了赶在代售点关门前排队买票，他们打了一辆黑车，花了15元赶往江川路代售点，此时排在了13位，排了半小时等来的还是“没硬座票”，虽然有站票，但他还是放弃了，“时间还早，总想着要买有座位的”。于是，他把7张身份证一并交给表兄弟，嘱咐他第二天凌晨5点就来排队，自己则返回吴中路工地。
　　在回工地的路上，李明高才发觉今年回家的路依然艰难，实名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网络售票和电话订票比代售点还提前2天，这一点对他来说是个硬伤。“我们不可能像白领一样天天坐在办公室刷票、打电话订票，我们工地90%的人不懂电脑，有几个年轻人懂点的，但也只会去网吧聊聊天，哪会网上买票？”
　　晚上7点，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睡不着就开始抽烟，还是睡不着，就忽然想起给女儿打电话。当听到女儿的声音他便安定下来，“父亲今年说不定不回来了。“不回来也行，把钱寄过来就好了，给我买个画板就好。”女儿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但他不敢多想，只能埋怨自己，“过年很少回家，孩子看到别人都有父母在身边，自己没有，肯定有想法的，不怪她”。
　　今年，他必须要回家一次。
　　1月4日
　　帮老乡等到无座退票
　　这天，他6点起来，在干了一个多小时活后，决定还是去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买票。近8点到达上海站北广场，在走向北广场的途中，他一路上都在留意黄牛，但没找到一个，只听有人在叫卖汽车票。
　　在逗留了一个小时后，他还是前往大卖场排队，一直排到11点，前面30多人，并不算多，便安下心来排队。上午10点，广播开始喊“大部分13号的远途火车票已售完，四川、重庆方向的车票大部分销售一空”，队伍中有人开始提醒大家：“不要排队了，排了也是白排。”看队伍里的人基本没走几个，他还是坚持排了30分钟。
　　“站票这时候肯定有的，就是数量有限，偶尔会有一两张退票的，但要一次性买7张站票，还要连着号的很难”。从最初的有座硬座票到现在，他的观念渐渐发生了改变。
　　10点半，他决定离开队伍。离开卖场前，他留意到1号窗口开设了农民工团购票专窗，心里想着“假设有16号回的车票就下午马上去单位开介绍信”，但一问得知“16号还没办法团购，团购只能是17到21号的车票，而且不能保证是其中哪一天”。
　　下午1点回到工地后，他立刻组织工友团购，但这时候发现一些工友一下子订了20张11日回成都的机票，人数凑不齐10个团购失败，刚燃起的希望马上就破灭。下午开始，6个老乡中已经有3个选择不回家了，有1个仍然决定和妻子回家，但选择了加班车站票，李明高表示“愿意帮他们去闵行代售点再排一次队碰碰运气”。
　　在多次的失望中，李明高遇到了希望。在奔波了2小时后，下午7点，他和表兄弟在江川路代售点即将关门的时候，帮老乡买到了2张10号凌晨L663次加班车站票。“他们起码5年没回去了，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
　　“实在买不到15号之前的车票，那只能坐汽车回去了。”这是他最后的选择，他明白，汽车需要30多小时，存在很多安全隐患，尤其是冬天遇到雨雪天气，后果不敢设想。换在平时，他连8小时以上的客车都不敢坐。
　　1月5日、6日、7日
　　在希望中等待
　　在做好了买汽车票的打算后，他安心在工地上了2天班。其间叫老乡去宋园路代售点问11、12、13、14号加班车站票，但每天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5日上午，他去工地的财务科帮2名老乡结算一年来的工资，想着等到7号或8号老乡就可以拿到钱回家了。
　　6日早上，他8点还去参加了公司安排的一场义务献血，“10天前就报好名，假设不去，就太不负责任了。”
　　连日来，每天都有工友陆续离开工地，如今仅剩下一半人了，而留守工友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你买到票了吗”就是“什么时候走”。
　　1月7日，距离回家的日子近了，那些原先放弃回家的老乡再次决定回家，有个老乡6日晚上打电话告诉他：“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家，家里的老娘帮他介绍了个媳妇儿。”说起这个，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1月8日
　　奇迹没发生
　　46年来最早一次春运大潮正式启动。这天，他还是想着在10号之前每天都去看看车站是不是有退票，“火车再怎么样，总比汽车安全。”
　　早上7点50分，他先到达上海站北广场售票大厅自助购票机，看看是否有8、9、10日三天的退票，但连续选择了上海开往成都东、成都南、南充、绵阳等地的车票，都显示无票，无奈只能去大卖场试试运气了。
　　8点10分，当他到达大卖场7号窗口排队，人不算多，10分钟就排到了，但等来的答案还是“没票”。
　　9点10分，他久久地伫立在售票大厅正前方，一遍遍盯着不断刷新的电子显示屏，等待奇迹的发生。
　　买到票了却错过妈妈的生日
　　早报记者李继成实习生梁怡
　　“我们骗你说不回去喽，您老还当真了？我们过年肯定要回去的噻！”1月6日晚上，29岁的朱柽像哄小孩一样对着电话说着，电话的那头是四川南充老家的妈妈，妈妈看新闻说买票困难，以为自己的小儿子不能回去过年了。
　　就在两天前，在徐泾镇这间租来的屋子里，朱柽确实想过今年不回去过年了。
　　

　　朱柽，29岁，2003年来上海，做建筑木工，老家在四川南充仪陇县，那里因是元帅之首朱德的故乡被人知晓。仪陇是个农业经济县，更是重要的劳动力资源输出县，每年输出劳动力在20余万人左右。
　　上海到南充，2315公里，这一边是年轻的夫妇，那一边是年迈的父母和两岁的孩子。每一年，朱柽和妻子杨兵，妻子的哥哥杨超，还有表兄张万福一家，在外打工的一行六人就会挤上春运的列车，结伴回老家四川南充。
　　朱柽今年的买票历程是从1月2日开始的，他本想买到12日回川的火车票，这样到家的那一天，正好能赶上妈妈的阴历生日，腊月二十一。“想给我妈买个蛋糕，我们做饭，让老人吃点儿现成的……现在，赶不上了。”朱柽在外打工，家里的农活都是父母在干，每年都算着提早一点回去给母亲过个生日。
　　然而，1月2日，1月3日，1月4日，这6位来自四川南充仪陇县的打工者，为了买到回家的车票，经历了通宵排队的辛酸、经历了网络订票的茫然，最后在行将放弃之际，峰回路转，5日清晨他们通过电话订票买到了6张站票。
　　再过10天，经过31个小时的火车，再经过3小时的汽车路程，就能归家，就能团圆，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当然错过妈妈今年生日的遗憾是很难弥补了。
　　1月2日
　　代售点排队
　　排了半天没买到票
　　今年朱柽首先选择的购票方式仍是到代售点排队，2日早上到售票点时，前面已经排了40多个人，但他还是等着碰碰运气。
　　下午3点，12日的火车票在窗口开始销售。排在队伍第一个的正巧也是要回四川南充方向的年轻打工者，他们买到的是两张K351次列车的无座票，一问他们是凌晨3点来排队的。
　　“排第一个的只有站票，今年的票太紧张了，我赶紧回来跟表哥他们计划通宵排队。”朱柽是在售票点看了公告才知道，电话订票和网上订票比窗口售票提前两天开始。
　　从2012年1月1日开始，我们国家各铁路局的电话订票和互联网售票预售期变更为12天，而窗口售票的预售期仍为10天。
　　“我15岁就出来打工了，网络不太会搞，还容易被骗。心里总是觉得一手交钱，一手拿票更好。”这一天他没有尝试其他两种途径，而排队这点儿苦他也能受。
　　朱柽2003年来到上海，干的是建筑木工。这份工作经常是上海、浙江、江苏三个地方跑，在不同的高层楼宇内，朱柽在钢筋上搭建模型、装塑楼板，等待混凝土浇筑后再将模型拆下。
　　“混凝土凝固时里面的温度能有47、48度，但是人也要在跟前，不然板子拆得不及时。”在朱柽看，早起排队，跟夏天凌晨4点多就开始上工地，一直干到晚上比起来当然不算什么辛苦。
　　晚上，朱柽和大舅子杨超，还有大表哥张万福计划好路线，选择次日凌晨到人少的航华新村代售点排队。3日凌晨2点，3个人铆足了劲儿，骑上摩托出发了。
　　1月3日早上
　　凌晨2点
　　到另一个代售点排队
　　本以为准备周全，可是朱柽3人赶到航华新村时，发现已经有人裹着棉被排队了。着了急的3人赶紧半夜给之前回家的老乡打电话，得知平西路陈家桥有一家代售点地点偏僻，人很少，容易买到票。
　　大表哥张万福和朱柽打了出租车往售票点赶去，问了3个早班的保洁员才找到这个偏僻的代售点。而这时，大舅子杨超正在骑摩托去七宝另一个代售点的路上。
　　“我们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马上就觉得买票有了希望。”朱柽占住窗口前的第一个位置，就等着12个小时后的售票了。
　　大表哥张万福为了保险，又回到航华新村的代售点，排在前面的人看他又回来，就搭讪想以50块钱的价格卖位子给他。张万福心里想着：“我两个兄弟都排着，不花那冤枉钱买你的位子，排在后面也不怕。”
　　早上8点，陈家桥平西路代售点的售票员来上班开门，见到等着的朱柽，好心问了一句：“你到哪里？”
　　“我到四川南充，要买6张票，能买上吗？”朱柽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可是售票员劝朱柽还是不要排队了，昨天有个跟他一样的人排在第一个，只买到站票，买6张肯定没什么戏，还是赶紧尝试电话订或者网上订。
　　被浇了一盆凉水的朱柽还是等到了下午3点，K696，K1156，K531这几个数字不知折腾了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车次打进去一张票也没有了。
　　这一天下午，兄弟3人终于动摇了窗口排队买票的决心，开始电话订票。从晚上5点多直到电话订票的业务结束，3人一直在打电话，常常打不通，或者打通没有声音。
　　“我打电话等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告诉我有票，当时太快乐了，就一直抱着希望等着，电话整整等了15分钟。”杨超回忆着打电话时的心情，“对方没声音，我也绝对不能放电话呀，但最后，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而当杨超再一次拨过去时，回复的声音则是“票已售完”。
　　1月4日下午
　　尝试网购
　　不懂邮箱认证这回事
　　1月4日上午，朱柽终于开始尝试了他不熟悉也不信任的网络订票。
　　拿着售票员写给他们的注册地址，朱柽在一家网吧登录了12306铁路客户服务中心，开始了实名注册。
　　“我其他的都会填，但是填到电子邮箱一行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填了。”朱柽没用过电子邮箱，更不懂得邮箱认证这回事，他本以为输入个身份证号码就好，最终他放弃了。
　　杨超则找了在上海建桥学院上大学的表弟，让他帮忙网上订票，还专门到银行办了一张银行卡，开通网银。
　　4日下午14点45分，表弟和他的两个同学在学校负责刷网络，朱柽、杨超和张万福他们三人就同时打电话，准备最后“放手一搏”，争取能订到16号回家的票。
　　14点58分，朱柽三人反复在手机上输入着订票日期，电话里的回复均是：“您输入的日期不在预售范围内”。
　　14点59分，同样的回应。
　　15点00分，当信息输入结束后，回应变成了“票已售完”。分秒之间，三兄弟的订票再次失败。
　　20分钟后，表弟打来电话，网络订票因“系统原因”也失败了。
　　不得已的朱柽转向汽车票，“六个人5000多块，当时我钱都没带够，想想也没有买。”汽车票原先的334元一人，现在涨到668元一人，整整翻了一倍。
　　“买了3天票，通宵排队、几个小时不停打电话都试过了，眼看着再买不上，回家就赶不上大年三十了，在火车上过除夕夜还不如别回去算了。”像大多数无法订到票的人一样，4日晚上，他们六人也作了留在上海过年的准备。
　　家里的妈妈跟几个孩子说让坐飞机回去，可是一听那飞机的价钱，也不再开口了。
　　更着急的是朱柽和杨兵的女儿朱芮涵，小芮涵今年两岁，出生第二年就被送回了老家。小芮涵也懂得多了，从电话里听出父亲母亲过节回不来的消息，就赌气不接爸妈的电话。
　　“孩子一年没见了，平时都是电话联系，这两天说买不到票了，她就生气不叫我们，说给她买礼物了也不理我们，呵呵。”朱柽的妻子杨兵提起孩子就打开了话匣。
　　“别人的父亲母亲都回去，自己的爸妈不回去肯定难受的。”杨兵习惯性地用手整理着胳膊上的旧套袖，“假设把他们带来上海，我就需要重新找份清闲点的工作，不然哪有时间照顾她。”
　　现在朱柽夫妇一年到头能挣个六七万元，都存好了，准备女儿大一点接到上海时用。
　　1月5日早上
　　峰回路转
　　打电话买到6张站票
　　5号早上6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杨超又拿起了电话，“可能大家都没起，结果一打就打通了，问了几个车，就K351还有站票，那也行啊！”
　　拿到6张站票时，朱柽六个总算放下了心，对于那31个小时如何“站”回去也没空顾及。记者在朱柽家采访时，夫妻两人轮流到屋外和孩子、老人通电话，归家的心愈发急切了。
　　“现在就要开始计划买年货了，有计划自己吃的，还有给客人吃的，还要买一些衣服带回去给孩子，还有糖果。”朱柽计划着接下来的团圆新年，“老家讲究放炮，回去要赶紧把过年的鞭炮置办好。”
　　“过年的时候，大家吃年夜饭，孩子能在身边，那感觉肯定不一样。”杨兵也是一脸幸福，“带着她买点玩具，一年没见孩子了，刚见到时可能忍不住……”。
　　记者问及回来的车票时，朱柽和大舅子杨超说肯定还会尝试电话订票，但是还希望铁路局能给窗口也留一些票就更好了，“毕竟网络我们不太会用。”
　　每年从老家回来时，由于要赶火车，朱柽和杨兵都是赶早上6点多的一班汽车。
　　朱柽低着头默默向记者诉说，早上出门的时候，孩子还没有醒，只能看一眼赶紧走，看多了就走不了了。一般都是坐上车算着孩子起床的时间，给她打个电话，电话里孩子哭就跟她说说话，安慰安慰她……
　　买不到票就让女儿一人“飞”
　　

　　姜清禄和女儿在上海的家早报记者贾代腾飞图
　　姜清禄来自吉林东辽，43岁，房产中介业务员，有一个17岁的女儿。他想购买8日至10日到四平的硬卧票，因为时常接到看房电话，没时间到车站排队买票，只能天天下午到附近多个代售点排队买票，通过黄牛购票、网络购票和电话订票，都没有成功。他准备咬咬牙为女儿买一张打折的飞机票，自己就不回家了。
　　早报记者刘哲瑜陈芳
　　从1月1日忙活到1月8日，姜清禄还是没能为自己和女儿买到一起回家的车票。
　　来自吉林省东辽县林云乡的姜清禄在上海打拼已经有8年了，凭着在房产中介公司的经验积累，他攒够钱在上海按揭买了房，还把女儿接来上海读技校。父女俩在上海的生活简单而又温馨，但一起回家过年却成了难题。
　　1月1日
　　忙了一天仍不见票
　　2012年1月1日，早上5点，姜清禄早早起床，给女儿做好早饭，然后出门。6点15分左右，姜清禄到了上海火车站春运临时售票点。门还没开，外围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姜清禄估计，自己前面至少有500人。
　　7点左右，售票大棚的围栏一打开，姜清禄拔腿就跑，冲到了72号售票窗口排在第四个。“咋整啊，女儿想母亲必须给她买到票呀。”姜清禄从羽绒服里掏出烟，抽了起来。
　　姜清禄打算购买8日到10日回四平的火车票，从上海到四平需要近30个小时的路途，为了让女儿舒服点，他准备买硬卧。
　　打听后才知道，车票要下午3点才开卖，姜清禄皱眉犹豫了起来，由于他约了客户中午签合同。“算了，在这里排也不一定能买到。”9点，姜先生放弃了排队，赶回公司。
　　下午1点左右，和客户谈完合同，姜清禄再次出门，步行到公司附近的天山路车票代售点，当时的队伍已经有十多米长。2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了他。
　　“10日，到吉林的硬卧一张。”“没有了。”短短的几秒之间，姜清禄从盼望变成了失望，一整天白忙活了。
　　1月2日
　　黄牛、网购都落空
　　1月2日元旦假期，姜清禄在公司内接待客户，一空下来，他便在网上刷屏，但网上的订票系统要么进不去，要么就是显示“0”。
　　中午11点，姜清禄再次来到天山路代售点，准备“碰碰运气”。
　　下午3点，代售点开售，轮到姜清禄时，他得到的回答仍是：没有！
　　他没死心，回到公司骑上摩托车，赶到几公里外的水城路代售点。但得到了相同的答案——“没票”。
　　回到公司的姜清禄想起了去年买票的经历——他通过“黄牛”买到了车票。想到这，他马上在百度上输入了“火车票”，按着信息上显示的电话号码连着拨了6个电话，只有一个接通了。“传真一份身份证复印件过来，尽量帮你买到车票。”这样的答复让姜清禄不太放心。
　　于是，他又盯着屏幕不停地刷订票系统，但最终还是无果。
　　1月3日-8日
　　没票，生活还要继续
　　票没有买到，生活还要继续。1月6日是姜清禄17岁的女儿姜欣彤考完试放假的日子。这些天，她下午都会来父亲的公司玩。
　　2003年，姜清禄与妻子离婚，独自来上海闯荡。刚开始时，他从800元月薪中省下300多元寄回老家作为女儿生活费，自己三餐只吃白馒头。就这样，2008年，姜清禄攒够钱在上海动物园附近按揭买了一套50多平方米的房子，次年将女儿接到身边。
　　晚上7点，见完最后一个客户，姜清禄带着女儿一起回家，女儿坐公车，他骑摩托车。“现在天气冷，怕女儿冻着。”姜清禄说。
　　晚上8点，姜欣彤到家准备吃晚饭了。他们的家，在虹井路的一个老式居民楼一楼，先到家的姜清禄已经在准备饭菜。“我以前在老家是厨师，还开过小饭馆呢。”姜清禄笑着说。
　　他们的家并不大，一进门就是一个小过道，穿过小过道就是一间朝南的卧室，里面放着两张床，中间用一个矮柜子分隔开来，还有一块用床单做的帘子。在房间的墙壁上有一张手绘的表格，拖地、洗碗、擦桌子等各项任务都列在其中，对象是“父亲”和“我”，每个时间段都被标记上了任务完成情况。
　　温馨的细节遍布在家中。一起回家，却成了这个家最大的难题。
　　直到1月8日姜清禄还是没有买到票。“实在不行，我还是咬咬牙给女儿买一张飞机票，但是太贵了，我就不回家了。”
　　妞妞首个春节差点留在上海
　　

　　上海站北广场，卢叶勇抱着妞妞挤在购票队伍中。早报记者王辰图
　　卢叶勇来自湖南娄底，在上海断断续续工作了三四年。一岁的大女儿留在老家，这个春节是小女儿出生后的第一个春节，卢家人盼着能回家过团聚年。但1月4日苦等一晚，代售点刚开窗口就无票。1月5日，火车站现场购票也无果。卢家人想改坐汽车回家，但是汽车只能到达长沙，票价也贵。就在他们准备留在上海过年之时，1月6日通过电话买到火车票。
　　卢叶勇模具工人湖南娄底人
　　1月5日的中午，卢叶勇和妻子抱着3个月大的女儿，从宝山赶到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临时售票大卖场。对他们来说，当天的最后拼搏可能决定了今年的春节到底能不能回家团聚。
　　1月5日，气温最低-2℃，排在48号窗口队伍中的卢叶勇把女儿脸颊边的衣领掖了掖，然后继续抬头看着售票处上方显示器前往湖南方向的列车售票信息。
　　记者龙毅
　　1月3日
　　假期未定错过订票
　　卢叶勇和妻子来自湖南娄底，在上海断断续续工作了三四年，在老家，一岁的大女儿由老人带着。这个春节是小女儿妞妞出生后的第一个春节，小妞妞刚出生12天就由卢叶勇的妻子带到上海。这次他们希望一起回家过团聚年。
　　从元旦开始，卢叶勇就已经关注回家的火车票了，他在上海做模具工作，工厂放假时间没能确定，工资还没拿到手，让他迟迟不能决定归程。
　　1月3日，卢叶勇的老乡开始行动了，朋友打电话给卢叶勇的妻子说，上海到娄底的火车票已经售罄，前往湖南方向的车票还有剩余。
　　当时的火车票已经卖到1月13日，但卢叶勇不敢轻易离开上海。
　　1月4日
　　代售点白等一夜
　　1月4日，当卢叶勇从老板口中得知1月12日就可以放假时，他和妻子有些后悔错过了一个机会。
　　一下班，卢叶勇和妻子就赶到宝山工厂旁边的车票代售点，但代售点已结束营业。他和妻子打电话订票，但回应无票。
　　夫妻俩决定晚上在售票点排队，一早买上车票。窗口开售后，一二十分钟就排到，但窗口传出一声“没有”让卢叶勇的心沉入谷底。“我们没有网银，网上订不了，不公平。”卢叶勇觉得，早两天开售的网络售票和电话订票，造成了一开窗就没票的局面。
　　1月5日
　　车站购票无果
　　1月5日，卢叶勇和妻子抱着女儿，从宝山乘坐了近两小时公交车，找到上海火车站北广场临时售票处。而已经买到车票的卢家老乡也抱着自家小孩陪同来到车站买票。
　　3个月大的小妞妞很乖，即使环境嘈杂，也没有大哭大闹。周围的排队者中，不时有乘客回过头看看小妞妞。下午2时左右，妞妞闭上眼睛睡着了。卢叶勇心疼，让抱着小孩的妻子和朋友在队伍外找了两个凳子坐着，自己则继续排队。
　　“当时要是一起买了票，现在也不用担心了。”卢叶勇的妻子和朋友不止一次这样说。
　　下午3时，售票窗口开启，1月14日的现场车票开始销售，一刻钟左右轮到卢叶勇购票，然而，无论到娄底还是到怀化的车票都已经售罄。
　　卢叶勇挠了挠头，呆看着前方一句话不说。三五分钟后，在朋友的提议下，夫妻俩决定改坐汽车回家，到不远处的长途汽车站购票。
　　“多坐几个小时，小孩也不方便。1月14、15日就该回到家，再晚那边就要下雪了。”卢叶勇妻子说，其实不太愿意带着小孩坐长途汽车。
　　当天，长途汽车开始售卖1月14日到湖南的票。卢叶勇从窗口回到妻儿的身边，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又陷入沉默中。汽车只能到长沙，而长沙离老家还有不少路，最让他们难以抉择的是车票价格。“到长沙要480元一个人，坐火车到我们那儿硬座只要100多元，硬卧也就200多元。”卢叶勇的妻子说，只能留在上海过年了。
　　1月6日
　　电话购票意外成功
　　默坐了一会，卢家人和朋友走出售票厅坐车回家。“那边有大女儿，回去是大家，这边是小女儿，留下来是小家。两边都是家。”卢叶勇的妻子抱着女儿自言自语。
　　次日1月6日，卢家人还是做了尝试，让自家哥哥到代售点再试一试。“早上下午都去了。”卢叶勇妻子说，后来通过电话订票买到4张K1115次的返乡票。“现在可以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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