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赌场”效应失灵 美式金融资本主义病入膏肓

李振国

　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长寺岛实郎：
　　美式金融资本主义已病入膏肓
　　驻东京记者冯武勇
　　寺岛实郎是日本综合研究所理事长、多摩大学校长、三井物产战略研究所会长，他同时在日本政、经、学各界担任多个要职，出版有《新经济主义宣言》、《了解世界的力量》等20多部著作。近日，寺岛实郎围绕美国式金融资本主义破产、后美国世纪等话题接受了记者专访。
　　华尔街“赌场”效应失灵
　　记者：2011年，世界政治经济动荡不安。您曾就此断言，随着“美国式金融资本主义”遇挫，世界思想史将揭开新的一页。这一判断的主要依据是什么？
　　寺岛实郎：冷战终结后，美国军费预算大幅削减，美国军工产业合并整合，理工科毕业生在相关产业的岗位骤减。作为弥补，金融行业成为理工科学生新的就职方向。
　　以往，金融产业的主要功能是以银行为代表的借贷活动，为实业提供资金，从实业成功中获得利息等回报。但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金融产业出现急速“异变”，不是从投资实业中获利，而是试图通过管理风险获利，即利用各种算法，产生了形形色色的金融新模型，也就是所谓“金融工学”。随着理工科毕业生大量进入这一行业，这种新的金融商业模式发展越来越快，典型代表就是对冲基金，后来还涌现出风险更高的金融工具。这种金融商业把各种风险分散后重新组合，以致一旦出现破绽，就波及各个领域。 2008年雷曼兄弟公司破产导致的危机，宣告这种华尔街模式的美国金融资本主义已经进入死胡同。
　　美国的军事和消费开支均超出其实体经济拥有的实力。之所以能做到这点，就是因为利用了“金融”活动，华尔街把全球资金都吸引到美国。长期以来，美国经常项目收支是巨额赤字，但资本项目收支是黑字，就是华尔街“赌场”效应吸引的资金支撑了美国的财政开支和消费。其实，美国人生活在幻觉中，享受着超过其实际实力的生活，而支撑这一机制的就是华尔街。现在美国遇到问题，是因为不能像以往那样吸引资金了，也就是说，资本项目收支超过经常项目收支的结构开始失灵。这也是如今美国陷入迷失的本质原因。
　　（责任编辑：王慧绵）　　
　　与以往历次危机完全不同
　　记者：100多年来，资本主义数度给世界带来经济和金融危机。与以往危机相比，这次美国式金融资本主义的危机有何特别之处？
　　寺岛实郎：这是一场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资本主义危机。
　　最大的不同是金融经济的“极度”膨胀。近代史上的资本主义危机中，无论是殖民主义掠夺，还是帝国主义国家的战争，都不外乎资源争夺。而目前这场危机应该说是极度膨胀的金融相实体经济背离引发的危机，这与国家间为利益争夺导致的危机有本质不同。某种意义上，从世界范围看，现在的金融资本主义危机好比是全民感染了病毒。
　　事实上，世界不知不觉间被卷入金钱游戏中，但这种游戏怎么控制，没有人清楚。实体经济中，人们通过生产制造、提供服务等经济活动获取报酬；但在金钱游戏中，获利模式就是钱生钱。由此，产生了所谓“贫富分化的资本主义”，这种机制中，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金钱游戏中，一笔交易可能就带来了数亿美元财富，财富就像滚雪球一样膨胀，而在实体经济中从事生产、提供服务的普通人，一个小时的报酬，再怎么努力也有限度。这样一来，实体经济和金融经济的背离越来越深，这种背离肯定会加深贫富分化。
　　冷战终结20年来，美国式金融资本主义风行全球，我们冠以“全球化”之名，但冷静思考后就能意识到，其实质是华尔街的“金钱游戏”全球化。现在的问题是，美国式金融资本主义已经病入膏肓，以后如何制约，如何控制问题，这也是这场危机中大家苦思冥想试图破解的一大难题。
　　（责任编辑：王慧绵）　　
　　防止诞生“微笑法西斯主义”
　　记者：“美国式金融资本主义”的核心问题之一是“没有节制”。这方面，崇尚“度”的东亚文明、特别是儒家文化能否给建立新市场秩序提供助益？
　　寺岛实郎：100多年前，德国人马克斯 韦伯在《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指出，从事生产、革新技术、勤勉认真，这些新教伦理都是支撑资本主义发展的精神。
　　新教也好，中国、日本等东亚国家的儒家文化也好，均教导人要有节制，讲信用、勤勉、奉公这种伦理深入人心。比如，江户时代的日本，当时成功的商人就秉持了类似新教伦理的儒家文化精神。后来，(西方)出现了少劳多获，甚至不劳而获的“赌场”思潮，最终发展出所谓“金融资本主义”。
　　我个人见解，看看欧洲的宗教地图就能大致理解欧洲现在的危机问题，新教伦理依然强大的国家如德国(经济)就没出大问题。(非新教传统的)意大利、西班牙、希腊(经济)就出现了严重问题。
　　记者：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极右势力在欧洲国家再次抬头、日本大阪市长桥下激发起的“大阪维新”运动，是不是意味着今后在发达国家也有发生社会革命的可能；发达民主国家也有诞生新独裁者的可能？
　　寺岛实郎：有这种可能。比如希特勒就产生在魏玛共和国。如果认为因为是民主国家，就不会有战争，不会有独裁，这是一种谬误。我倒是觉得，当前，民主国家面临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也就是“微笑法西斯主义” 的诞生可能。
　　“微笑法西斯主义”对民众有一定吸引力。社会混乱和动荡中，如果某个领导者拥有非常坚定的立场，民众就会产生过度期待，觉得对方有理想、有哲学、有方向感，有望在混乱中解决问题，因此会把解决问题的希望托付给那种人。
　　如何防止“微笑法西斯主义”的登场，关键是民众要有自己的觉悟，要学习、思考，要有自己的方向感。可以说，一国政治的水平取决于一国民众的水平。
　　（责任编辑：王慧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