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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刚过去了一季度,经济世界中充斥着市场在危机时候的焦躁与喧嚣、切肤的疼痛、动荡的眩晕和意外的冲击。但总有一天,这些惊心动魄的经历都将变成尘封的过去,连我们自己也将变成历史。就像1993年上映的《Suture》,19年后,早被丢进了光影世界的回收站,以至于在包容万象的豆瓣网上,都不见一条关于这部影片的中文评论。
那么,当某一天,鲜活的现在变成黑白的往事,2012年的经济世界留下的记忆里,哪一个将最是浓墨重彩?现在似乎可以说,美国经济的“Suture(缝合)”,是2012年最出人意料的逆转和颠覆。从千疮百孔的危机重灾区,到精神抖擞的复苏领头羊,美国经济于两个角色间的无缝连接,有如德芙般丝滑,以至于市场很难察觉这种“Suture”已渐成趋势。事实上,在欧洲深陷危机泥沼、新兴市场增长失速的当下,美国经济的“由弱转强”正在加速、且不断深化,正呈现出就业形势好转、消费需求走强、金融体系恢复、房市触底反弹、增长动力提升的强势特征。
那么,是什么力量促成了美国经济2012年由弱转强的“Suture”?还是让我们回到那部电影,试着找到光影世界与经济世界的共鸣。
《Suture》讲述了一个“变脸”的故事:孪生兄弟文森特和克莱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里长大,富裕但凶残的文森特杀害了他们的父亲,却试图将不为人知的、贫穷但善良的克莱诱入陷阱,做替罪羔羊。但克莱没有在文森特制造的汽车爆炸中身亡,而是短暂失去了记忆。在医院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将克莱视作文森特,就连克莱一度也相信自己就是文森特,直到一枪击毙前来暗杀他的文森特,克莱才重拾记忆,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以文森特的身份继续生活,享受着文森特的财富和爱情。
这部影片的哲学精髓完全浓缩在开场白中:“当人们从梦境中醒来,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出疑问,When?Where?,却不会质疑Who?,因为从潜意识里,人们总是默认我就是我”。所以,一旦所有的暗示指向另一个身份的“我”,人们往往也会习惯地接受。
在2007年至2011年的金融危机的大冲击下,市场对全球各个经济体的定位都发生了变化,美国经济一度深陷衰退,并将全球经济同步拖入了负增长的泥沼。国际社会随即热议美国经济的衰败及其领头羊地位的丧失。而美国经济之所以能在2012年实现由弱转强的大逆转,恰恰因为,在万夫所指、舆论看空的危机背景之下,美国做到了一般国家难以做到的隐忍。就像克莱一样,心知自己是谁,却假装不知,乐于接受了其他人所暗示的另一个身份,并从中获得了丰厚的政策收益。
自战后领跑全球以来,美国经济始终以消费为增长主引擎,以金融深化为创新动力,以“美国梦”所代表的自信为经济灵魂。次贷危机暴发后,世人对美国经济的这些核心要素都发出过这般那般的质疑,对此美国一直在调整,但从未真正动摇根本。因此,即便在危机最困难的时刻,贸易顶替消费,对美国经济起到了重要的托底作用,美国一系列救助政策的核心没有放在从消费到出口的“结构转变”,而是放在了恢复就业并重振消费上;即便世人对美国人寅吃卯粮的消费习惯口诛笔伐,但美国并未真正放弃对透支消费的金融支持和政策鼓励,储蓄率则从危机前3%左右升至危机中7%再降至当前的3.5%,为消费复苏提供了助力;即便世人极度憎恨华尔街的贪婪,美国也从未真正放弃那些“系统性重要”的金融机构,始终给予其充分的流动性支持;即便全世界都在畅言新兴势力的崛起,美国却始终没有真正自视为弱者,这种信心在股市表现中充分显现,2011年,道琼斯指数上涨5.53%,而德国DAX、法国CAX、日经225、恒生指数和上证指数则狂泻了14.69%、16.95%、17.34%、19.97%和21.68%,这种对比,2012年仍在悄然延续。
而在另一方面,当世人热议美国经济的羸弱、预估美国国债的危机之时,美国顺势延长了其旷日持久的零利率政策,还在全球刺激政策“退出”大潮之中逆流而动,始终维持着较强的经济刺激力度。3月底,美联储主席伯南克甚至在确认美国超宽松货币政策将延续至2014年的同时,还放出了在议息会议上讨论QE3的信号,而此前绝大多数研究机构都预测年内推出QE3的可能性很小。事实上,在全球主要经济体货币当局中,美联储是唯一没有过加息或其他实质性紧缩举动的央行,从QE1到QE2、直至未来可能的QE3,美联储的政策重心始终放在保增长上。而那些自负的央行,由于轻视了金融危机的长期危害、过度强调了2011年的通胀压力,对经济宏微观层次的同步放缓迹象缺乏足够的政策敏感性,进而在维系经济长期平稳增长上丧失了先机。
总之,电影《Sature》和美国经济的Sature都在昭告世人:别人眼中的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的那个你,才是真正的你。也许,那些走在经济起飞快车道上的新兴经济体,此刻更应扪心自问:我是谁?
作者:程 实
(作者系金融学博士,宏观经济分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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