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牛市终结的背后启示

李振国

按照4月12日数据，纽约商品交易所黄金期货市场交投最活跃的6月黄金期价收于每盎司1501.4美元，比前一交易日暴跌63.5美元，已探至2011年7月以来最低水平。金价比之近两年的高点，跌幅已经达到22%。按照黄金20%的价格回调就已经达到了“熊市”的标准，黄金市场维持12年的大牛市差不多已经终结了。
金价不同于其它商品，更不同于股市，它能下跌22%在历史上都是比较罕见的。像上周五的这种2008年以来最大的跌幅，很直观的原因是受到美国疲弱的PPI数据以及塞浦路斯抛售黄金的消息影响。但这些显然都不是让金价能从高点下跌22%的主因。
实际上就在几个月前，金市还是完全相反的一种气氛。那时候我参加过一些内部会议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5个月以前美国推行的QE3、QE4，以及日本安倍政府推行的量化宽松政策，配合欧洲央行推出的OMT，甚至第三世界的很多新兴市场国家央行也纷纷推出自己的货币宽松政策。这种超低利率、宽松货币的环境，将导致全球性流动性泛滥，外加各种主权债务危机风险因素，使得市场几乎找不到看空黄金的理由。
几乎所有的投行报告中，一致看好金价突破2000美元。在这种气氛下，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等国家央行纷纷增持黄金储备，过去几年居民黄金需求旺盛等，似乎也都构成对金价的强势支撑。根据IMF整理的数据，俄罗斯年底单月购买了超过90000盎司的黄金，巴西也在最后三个月将黄金持有量增加了一倍。
但黄金还是在量化宽松中选择了下跌。实际上，这种现象不仅仅发生在黄金身上，全世界的资本市场都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现象。在全球货币宽松的氛围下，上海A股一度被认为会大大受益，事实情况是，A股一度创出了1949的新低，现在也是半死不活。香港市场自从美国QE2以来一直也未能再创新高。在往年的量化宽松过程中，美国的期货市场会大涨推高大宗商品现货市场，引起第三世界国家的输入型通胀，而这一轮量化宽松之后，这种现象也没了。
全世界的资本市场是怎么了？就好像在世界的另一端有那么一个漩涡，只要印出多少钱来，它就会将这些钱全数吸纳进去。
与以上这些市场大相径庭的是，美国和日本的股市却表现出色。道琼斯指数连续一个多月来不断创造历史新高，与量化宽松直接关联的美元指数，往年都会在宽松完毕之后大幅下挫，也就是美元贬值，这次则完全相反，美元指数非但没有下跌，反而不断呈现上涨趋势。
很显然，全世界的流动性都跑到了一个地方，印出来的钱都进入了一个漩涡，这个漩涡就是美国股市或者说与美国经济复苏支撑下的美国股市。美国遇到了特殊情况，次贷危机之后奥巴马政府急需要复苏经济，降低自己的失业率，而复苏美国经济需要配合的就是强势美元，起码在宽松完毕之后，美元指数不能大幅下跌。我们在上一篇文章中很明显说过，美国政府要实现再工业化，创造更多的就业和让房地产逐步复苏，都需要国际游资回流美国。对美国政府来说，美元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绝对不可以贬值，无论是奥巴马政府创造虚假的经济复苏迹象也好还是美国确实有复苏迹象也好，美国的战略目标是此后真正的经济复苏。
我相信对于外汇和大宗商品期货市场的分析，我们不能离开政治。经济利益牵引着政策导向。奥巴马政府急需要推行的强势美元政策，终结了黄金牛市，终结黄金只涨不跌的神话，背后的最终战略目标是复兴美国经济。
对于黄金的这种长周期品种，我们是要经常进行反思的，这种现象会不会在房地产市场也出现呢？当你几十年来都以为是对的事情，都以为不可能出错的事情，也许你正已经走在错路上了。
是什么促成了为期十二年的黄金牛市？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囊括了过去十数年间全球金融市场所发生的一切。过去的十二年间，黄金价格从260美元每盎司到1900美元每盎司的幅度超过700%的上涨被全球性事件分割成三个部分。
第一阶段：从上世纪90年代到2006年，在互联网泡沫发酵，中国经济步入高速通道，加之美联储低利率政策、911恐怖袭击和中东战争引发的美元贬值，催生了黄金期货第一轮上涨。第二阶段：从2006年到2008年，步入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后半程，全球进入全面高速增长的阶段，货币超发、通胀引发的资产价格泡沫化直接推升了黄金价格。第三阶段：则是2008年至今，助长的因素来自通货再膨胀、全球宽松货币政策、美联储量化宽松政策、欧债危机、朝鲜半岛危机、中东北非危机等因素——总之，接连爆发的金融危机成为了资产泡沫破裂之后进一步从保值角度推升黄金价格的关键因素。
过去的十年，几乎所有事件都在进一步鼓励投资者买入贵金属，从普通民众到全球中央银行，无不将黄金视作乱世瑰宝。而当黄金涨幅超过700%之后，不再有人相信黄金还有下跌的一天，全球性贵金属买卖进入狂欢节段。甚至于时至今日，关于黄金市场是否见顶的声音仍然众说纷纭。
人们都忘了一个基本原则了，世界上没有只涨不跌的市场。股票市场是，黄金市场也是。不可否认，黄金具备多重属性，也正是因为黄金的多重属性让投资者普遍认为投资黄金的安全边际高。但大家忘了黄金这种东西背后的政治性。全世界的统治者都不希望黄金涨太高，全世界的统治者都害怕金本位的复辟。没有金本位，一国政府可以随意印纸币，政府永远不怕缺钱。如果金价上涨让黄金的储备功能逐渐找回的话，对纸币只能是一种可怕的冲击。从这个角度来说，黄金的政治属性是决定性的。
这种政治属性决定了，黄金在过去10年翻7倍本身就是极度疯狂的，更何况黄金本身还不具备存在大幅度增长的需求。上世纪60年代之后，黄金大潮的兴起于世界各国央行的大举买入有着很大的关系，特别是在外汇储备多元化的需求之下，去年，各国央行对于黄金的买入量达到了历史峰值，然而这同样意味着，在全球经济逐渐露出曙光的当下，黄金作为需要支付贮存费用的保值品，其投资价值可能将再度输给经济复苏中各国的国债受益。世界各国在黄金需求逐渐饱和之后，其购买意愿很可能在未来一年内出现大幅度下滑，黄金市场上各国由净买入转为净卖出自然是大概率事件。
黄金之所以放弃了本轮宽松潮带来的上涨机会，也并非偶然。到去年为止，全球经济仍然维持低迷走势，二次探底成为事实，甚至于对经济何时触底反弹，业内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忧虑。几大经济体之间——欧洲有主权债务危机，中国有城投债，政府债务问题恶化。这制约了他们不可能再像2008年那样通过大规模财政刺激的方式来拯救经济，货币政策可运用的空间也是非常有限的。从投资选择来看，作为与黄金同等地位的避险资产美国国债将更受青睐，而且美国国债收益率指标的变化趋势，同样甚至更有“资格”代表全球经济风险状况。
市场本应该就是波动起伏的，永远不要忘记一个基本的投资规则，没有永远的牛市也没有恒久的熊市。看来位列世界十大资产泡沫之首的黄金泡沫已经开始破裂了，正如曾经一直唱多黄金的罗杰斯所言，涨了12年的黄金，也该出现大幅度调整了。笔者又联想到一个跟黄金一样长周期的中国房地产，当你发现房价20年都在大幅上涨，当你发现投资中国房地产永远都是对的时候，也许你已经走在错路上了。80年代末的日本房地产在下跌一半前曾经历了30年的上涨，90年代末的香港房地产在金融危机前曾经历了20年的上涨，处在那种气氛中的投资者更应该看清这条基本的投资规则。黄金如此，中国的高房价也可能如此。黄金的大跌只是套牢一部分投资者，而中国房价的大跌套牢的将是整个中国。

uuwang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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