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濛难复出系派系斗争结果 周王二人同台点火炬(图)

李振国

　　2011年，中国体坛最令人震惊的一件事要算是短道速滑队的“青岛群殴”事件了。四个月过去了，各路人马尘埃落定，主教练李琰重整旗鼓，领队王春露被调离原职，王濛几度认错也不能重返国家队，周洋状态一落千丈。昨天，对事件的当事人进行回访后，一些之前从未被揭开的内幕让记者震惊。而昔日世界冠军现在的状况，也让人感到痛心。

　　主角之一：王濛 无法复出是两派斗争的结果
　　“青岛群殴”事件后，王濛开始再三汇报思想工作，检讨自己的过失。但结果并没有如她所愿，她没有参加世界杯的资格，也因此失去了参加长春冬运会，以及明年三月世锦赛的资格。有目标的时候，王濛积极训练。现在没有目标了，在等待的时候，王濛在干什么呢？记者采访了解到，王濛在上海世界杯结束时就飞往美国了，一是为散心，二是解决留学时的一些问题。她告诉记者自己不会退役，“我不会就此放弃，我要努力保持状态，争取在2014年的索契冬奥会上再攀高峰。”
　　王濛为何最终无法返回短道队参加冬运会呢？知情人士称无法回归是黑龙江派与吉林派斗争的结果，“冬运会各参赛队都是有拿牌任务的，王濛若参赛，会参加很多项目，个人的、接力的，那将涉及多块奖牌。另外如果王濛解禁，刘显伟也将解禁，那样黑龙江可能又多得奖牌了。今年冬运会吉林是东道主，这里面的事儿圈内人都明白。”
　　主角之二：李琰 我们不会倒在这个坎上
　　如果说谁从青岛冲突事件中最快恢复元气，最先打起精神做事，那么一定是“铁娘子”李琰了。“青岛群殴”事件后，李琰一度因为心脏病住院。得意门生王濛和周洋一个被禁赛，一个状态下滑，李琰手里剩下一个人心惶惶的年轻团队。可是重返赛场的李琰，仍然是那个精神饱满的铁娘子，经过几站世界杯，短道队的成绩越来越好，年轻队员斗志昂扬。
　　你不得不佩服李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团队的精气神提升上来，这个女人确实不寻常。她是如何做到的呢？李琰说：“短道看起来是个人项目，实际上更多是靠团队配合来完成的。特别是在平日训练中，‘我帮人人、人人帮我’的概念深植于每个人心里。现在尽管遇到了挫折，但短道队的精神是不会倒的。”为了提升团队精神，近四个月来，短道队在接力项目上投入的精力要远大于个人项目，而在接力项目上取得的成绩也最好，尤其是男子，取得了世界杯分战赛两站冠军。
　　主角之三：周洋 将与王春露同台点火炬
　　记者试图采访周洋和王春露，在经历了媒体的多次刺激之后，周洋一家神经已非常脆弱，周洋妈妈反应非常敏感。在“青岛群殴”事件之前，周洋就有点抑郁倾向。事件发生后加重了病情，她的状态一落千丈，在上个月的全国锦标赛中，她在自己的强项1500米仅列1/4决赛第19位，无缘半决赛。很多人担心周洋会一蹶不振。但李琰并不担心，“周洋表现得很坚强，勇于去展示和面对自己的不足，说明她的承受能力更强了，思想上有很大进步。 ”
　　周洋将于明年1月3日开幕的冬运会上亮相，代表吉林队参赛，从她在微博上晒的照片来看，精神状态还比较轻松。戏剧性的是，作为吉林省的杰出运动员，周洋和王春露将共同点燃主火炬，届时无论二人如何表现，看在别人眼里都会有一些猜测

冬季中心遭血书威胁：王濛参加冬运 我们就自杀
在往届冬运会上，曾出现过多例私相授受的嫌疑交易，“做金牌”的潜规则屡禁不止。初夏的一次饭局上，冬管中心一位领导酒酣耳热之际，脱口而出：“王濛这次回国，就是要控制金牌。”彼时，王濛刚从美国留学归来。此后，发生了一连串蹊跷事件，终至王濛被禁赛。

　　冬季中心遭血书威胁
　　冬寒初起，北京阴冷。坐落在白石桥的国家体育总局冬季管理中心，却热度骤升。拥与倒，两个阵营，都在奔走呼嚎，一起向手握升杀大权的冬管中心施加影响。一封血书的内容让人震惊，“下书人”声称，如王濛参加冬运会，他(她)们将自杀。同时呼吁解禁王濛的信件，更像雪片似地飞至。但冰迷的态度，其实无关决策。
　　“冬管中心副主任兰立和短道部部长于海燕昨日出现在哈尔滨，并看望了王濛，但是对王濛来说，他们不是解禁的天使。两人身负的使命，是向黑龙江方面通报一个决定：不同意王濛参加冬运会。”随后，此消息被各大网站以各种形式转抄、转帖，次日，多家纸媒也报道了这一消息。
　　与王濛在温哥奥运会上同获冠军的周洋、张会、孙琳琳，都转发了这条消息，并表达了不解甚至愤怒。满身伤病的周洋刚回到国家队不久，她的反应最为激烈：“不同意王濛参加冬运会，理由是什么呢？就算有人打架被拘留入狱，警察法官还得给个出狱时间呢！现在这算什么啊？我们杀人啦？无期徒刑？”。
　　张会当时跟王濛一同在哈尔滨训练，她说：“前天王濛还在家里弄新刀，我们都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们就是喜欢！一个这么热爱体育的人，我们不忍心看她就这么结束！”
　　孙琳琳温哥华冬奥会后即选择退役，到美国留学，自王濛被处罚后，每天都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她对伤心的周洋说：“也许我们四个，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在战斗了。”
　　这四个女孩，周洋最小，小时候跟随韩国人训练，伤病也最多，来到国家队，王濛对她一直照顾有加，常把自己的按摩时间让给她。而孙琳琳和张会，跟王濛都来自黑龙江，是从小的玩伴。她们感情之深，外人难以体会。
　　至此敏感时刻，三个女孩都公开鸣不平，这当然犯忌。但她们考虑得没那么多。她们从小，就被装在体育的套子里生活，除了滑冰就是感情。没有什么地方观念，也不懂黑吉恩怨，至于如何跟领导打交道，适应社会，她们没学过，也不会。
　　其实，不仅是四个奥运冠军。整个短道队，所有队员感情都很好，她们的中心，当然就是王濛。她虽然说话很狂，比如“国家让你拿金牌，你就拿银牌；国家让我拿金牌，我就拿金牌”，等等，但她从未让国人失望，所以就谈不上什么狂和不狂。很多人因为她的话语，认定她是个是非之人，大谬。她为人之耿直，之单纯，威信之高，远非外人可以想象。这一点，所有队友均可作证。
　　金钱导致关系破裂
　　王春露担任副领队时，深得队员欢心。队员们记忆最深的是，有时候出国比赛，领队杨占武未随行，王春露也会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还会给队员多一点零花钱，整个队伍都很融洽。队员们从家里或从国外回来，都不忘给她捎礼品。王濛甚至替王春露做过不少事，队员们也都清楚。
　　但在她升任领队后，队伍气氛骤变。队员们对她的反感，最初始于“钱”。温哥华冬奥会后，短道队由王春露出面与奥迪签了一笔共计500万元的赞助合同，这笔钱，顿时成为领队手中的筹码。今天对这个说，好好干，给你多发点；明天对那个说，让你不听话，这笔钱没你的了。开口闭口都是钱，开始队员们还当回事，但久而久之，心生厌恶。其实，这笔钱，到现在也没发到队员手里。奥迪同时还赞助了短道队三两车，合同上确认使用权分别归李琰(微博)、王春露和王濛，但操办此事的王春露迟迟不提车，其中的心思，耐人寻味。
　　队员们普遍反应，领队经常在队员之间，在队员与教练之间，传递一些不利团结的信息。她找一个成绩不错的男队员谈话，说教练要将他退回地方队，是自己执意保全的。致使该队员一度对教练心生怨恨。这种“管理”手法，几乎所有重点队员都遇到过，队员们在得知真相后，对此做派颇为不屑，并不断向队长反应。而冬管中心班子当时正在研究，是否将王濛提拔为助理教练。
　　在冬管中心，不少工作人员温哥华冬奥会后，曾听到到兰立和赵英刚的一次争吵，其间透露出的信息，正是有关王濛。赵英刚拟同意王濛任助理教练，但兰立坚决反对，隐隐然还有威胁之意。后来作为一个妥协方案，冬管中心安排王濛于2010年10月赴美留学，暂时搁置争议。次年5月，王濛回国，归队，短道队发生一系列负面新闻。
　　核心队员出任助理教练，是运动队的惯例。但助理教练只是一个名分，其核心工作还是训练。但国家队在编制上助教的定额是两人，若提拔王濛，则意味着有一人只能离开。后来的冲突中，有人不解助理教练为何助拳领队，痛打王濛，由此当可了然。
　　王濛留学归队后陷入两次冲突，她个人难辞其咎，但管理层的不睦，管理手段的低劣，乃是问题之根本。
　丽江打架事件回顾
　　经本刊多方调查求证，两次“冲突”的细节，逐渐接近本原。丽江当晚，领队王春露召集短道队跟当地老板“把酒言欢”。喝毕，走出酒吧，王濛和刘秋宏(微博)走在最前面，听到后面的吵闹声，刘秋宏说有人打架了。王濛说，不是咱们的人，赶紧走，别掺和。刘秋宏回头看了一眼说，队长，就是咱们的人。王濛身为队长，是队伍中的“大姐大”，她二话没说，回转身去，加入。但并未动手打架。所谓以“我是人大代表”威压对方，更系编造。
　　事发后，领队下令，所有队员，必须根据“安排”对外发声。孩子们虽小，也一眼看穿了用意，即卸脱管理者的责任。本来对领队就多有不满，经此“冲突”，群情激奋。
　　来到青岛，情绪接近爆发。“冲突”之夜，王濛、周洋、梁文豪(微博)等人，在大排档陪亲属宵夜，晚归20分钟。管理队员出勤作息，是领队之职。王春露见状，怒不可遏，冲入王濛房间质问：“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拿我当回事？”王濛回嘴，王春露一拳打将过来。然后，队员们听到，走廊里有人边跑边嚷，“王濛打人啦”，声音疑似领队。应声而出的队员们，没看到领队，只看到从房间里踉跄着冲出来的队长，忙将她拉住。若就此为止，则事情尚可挽回，掩盖，王濛和王春露也都不至于陷入今天之困境。
　　虽以王之性格，受此大辱，绝难干休，而假设不是王春露带着助教马延君杀回，战火未必重燃。当时，很多队员在走廊里拉着王，她为此很气愤。但队员们说：“我们没见过这阵势，第一反应就是拉架，拉自己的熟人。怕她惹事。”后来，刘显伟追打领队，确有其事；而马延军老拳打向王，被随后赶来的王父母撞个正着。事态进一步失控。最后，在一个比一个级别更高的“北京来电”的弹压下，战火才告熄灭。
　　让队员们感到不解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领队居然第一时间跟他们谈的，还是奥迪那笔赞助款的分配。
　　当然，从领导的角度看，王濛作为队长，应该带头听从领导、尤其是领队的意见，及时纾解队员中的不满情绪。但王濛确实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无论你是多大领导，她若从内心看你不起，她的脸上就是不屑。微博上有这样一个段子：“王濛仗义，在队里被拥戴为‘主’，但对领导，她的面孔很冷。开会，王濛未到，赵主任问兰主任：‘王濛呢？’答：‘还没来。’赵英刚：‘那你请去呀！’兰立：‘请了，请不动。’赵英刚：‘那你再去请啊！’”这个段子，细节未必完全真实，但绝非无中生有。
　　王濛的被处罚，并且不能在2012年冬运会上解禁，真正症结在于，运动员和各级领导们，遵循着两种社会逻辑，操弄着两种话语系统，大而言之，是两种价值观的碰撞。某次国内比赛，一名国家队队员在领先的情况下，被无缘无故罚下，她气不过，但领导告诉她，“这是平衡的需要”，然后幽幽地补充：“慢慢你就懂了。”
王濛无缘冬运恐是阴谋
　　事实上，在解禁程序启动之前，一位短道速滑退役选手就明确说，这事没戏。王濛从加拿大回国不久，黑龙江方面派专人赴京游说。事情最后落实在冬管中心11月的一次主任办公会上。会前，主任、党组书记赵英刚态度略有松动，毕竟他由黑龙江体育局局长任上调任现职，而其弟赵英亮，又是黑龙江体育局副巡视员兼任省冬管中心主任，王濛能否参赛，关乎赵巡视员的仕途。赵英刚1990年起担任黑龙江体委副主任，几乎看着王濛这批孩子长大，他面目慈祥，孩子们称他为“赵奶奶”。一般认为，他会力挺王濛参加冬运会。只是由于系出黑龙江，又有一层裙带，不好公开而为。但相信以他的官场智慧，会巧妙地帮黑龙江达成心愿。
　　另外三个副主任中，兰立和佟立新，都是在短道速滑队领队任上提拔为副局级领导。兰立受惠于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大杨扬(微博)在500米和1000米上的两枚金牌，但他更欣赏王春露，这一点也为圈内人所熟知。在“二王”冲突中，分管短道的兰立，坚定地站在王春露一边。因此他的态度，不难预料。佟立新是2006年都灵冬奥会时短道速滑队领队，在解禁王濛一事上，跟兰立态度一致。至于另外一位副主任任洪国，常年分管花样滑冰项目，在此事上属于逍遥派。
　　四人，两人含糊，两人反对，决定了王濛的命运。黑龙江人事后埋怨赵英刚太面，不敢出头。其实他的权威尚不足以力挽狂澜。温哥华冬奥会后，领队杨占武不得不让位于王春露，就是他妥协的结果。
　　很多人疑惑，难道冬管中心领导，就诚心要毁掉这支金牌之师？当然不是。盘根错节的人事和利益纠缠，使他们荒唐，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待明年一月的冬运会后，王濛即可归队投入夏训。备战索锲。
　　一个积极现象是，接替王春露担任短道队领队的刘浩，深受队员们爱戴，队伍的气氛转暖。而主教练李琰，亦可全心投入队伍的训练。但毕竟这支队伍，缺少一个领头羊，一个带动者。而队员们，都希望王濛能及早归队。
　　王濛有错，也需治病救人。但根据本刊掌握的情况，她之能否复出，参加冬运会，跟她的认错态度，并无多大关联。牵扯到领导之间的博弈，牵扯到责任，这牵扯到黑吉两省的利益争夺。
　　在往届冬运会上，曾出现过多例私相授受的嫌疑交易，“做金牌”的潜规则屡禁不止。今年初夏的一次饭局上，冬管中心一位领导酒酣耳热之际，脱口而出：“王濛这次回国，就是要控制金牌。”彼时，王濛刚从美国留学归来。有人甚至推测，围绕王濛发生的一切，看上去很像一个“局”。
　　王濛在女子短道速滑的几个项目上，居于霸主地位。四年前的第11届冬运会上，她代表七台河队出战，夺得7块金牌，成为冬运会有史以来夺金最多的运动员。而小小一枚金牌，表面上只是运动员的风光，事实上它可以决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领导的仕途，来年体育系统的经费，相关人等的职称、工资、奖金等等，所以“阴谋论”，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