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镜头:一个美国男孩接受安乐死的全程纪实(组图)

李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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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_( [# C- j  s: z　　身为妈妈，不管孩子是6个月还是60岁，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是：“你的孩子患了癌症。”但是很不幸，有时候我们不能不面对这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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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m- p$ x7 o# e! W* F; l　　10岁，开始无望的生命角逐
5 ^8 z& x2 t& r$ s+ n* _$ E　　10岁的德里克，瘦高个，喜欢踮着脚走路，喜欢穿宽短裤、运动鞋，喜欢玩星际大战，喜欢和哥哥们开善意的小玩笑，喜欢做鬼脸逗妹妹愉快……所有10岁孩子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
　　2004年11月，他被确诊为“成神经细胞瘤”。之后，他必须面对癌症、化疗、放疗、骨髓穿刺……还有，死亡。
/ I: O( ?1 J/ U$ F1 B　　他的笑容渐渐少去。毕竟，10岁，那还只是一个在父母面前撒娇、跟伙伴们尽情玩耍的年龄。
　　身为单亲母亲，辛迪能做的，就是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勇敢而乐观。
　　为了让儿子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她放弃了自己的美甲沙龙，把5岁的小女儿寄养到亲友家，全身心地投入到儿子的治疗之中来。德里克痛苦难耐的时候，她会给他做头部按摩，舒缓情绪；德里克进手术室前，她一路护送，不停鼓励。
. ^& Z! ?) ^# i3 D7 N　　除了日常的护理，辛迪四处奔走，联系各方名人和志愿者来给儿子打气加油。 NBA球星克里斯韦伯邀请德里克去玩高尔夫球，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哥哥和好朋友的陪伴下，他也第一次住进了酒店，度过了难忘而美好的时光。
　　可高兴是短暂的。随着进出医院的次数逐渐增多，德里克发脾气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 Y9 F2 x) J% m/ J. J9 i" E0 `　　医院放疗诊室里，医生们控制着放疗仪器，试图用放射线抑制正在变大的肿瘤，瘦小的德里克有些僵硬地躺着，肚子上插满了白色导管，当红色的放射线照射他的腹部时，他只得紧抿嘴唇、强忍胃部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每次放疗结束，德里克都无声地啜泣：“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母亲？”
/ G4 r& E% w" P. z+ A  _. i' E　　可生气、发火、抱怨，都无济于事，病痛并没有由于这种种的不快减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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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迪光脚快速推着轮椅，为儿子带来片刻的欢乐
4 W4 [; m" F* \( x6 K　　一次又一次艰难配合
　　医生说，癌细胞已侵入德里克的骨髓和内脏，要活下去的希望十分渺茫。专家打算在德里克大腿骨的位置，把健康的干细胞注入身体，但前提是其他抗癌手段要同时进行，这样，德里克的体内才会生长出健康的骨髓。化疗、放疗、骨髓穿刺，一样一样的医疗难关，他都得咬紧牙关忍下来。
　　对于成神经细胞瘤，找到可以配对的造血干细胞几率相当小，可腹腔手术过后，医生还是马不停蹄地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骨髓穿刺，他们认真地抽取、认真地匹配，德里克和辛迪一次又一次艰难地配合。
　　毕竟只是10岁的孩子，骨髓穿刺刻骨的疼痛过后，德里克都不肯坐轮椅，要母亲抱着上车。“为何让他们对我做这些事，母亲？”德里克一遍遍地问辛迪：“这都是你的错。我恨你，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想法！”德里克甚至威胁说“要报警”，他要告诉警察：母亲虐待他。辛迪内心如骨髓穿刺般疼痛，她只会一遍遍地安慰儿子：“我在尽我所能，但你得帮我，这也是帮你自己……”
　　在一次等待骨髓穿刺的空当，为了让儿子能够轻松一点，辛迪干脆利落地甩掉脚上的鞋子，在加州大学戴维斯校区医院的走廊里，将德里克放在轮椅上，光着脚推着他来回跑。车子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渐渐地，德里克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笑着、叫着，双手比划出大大的V字。在这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角逐中，第一次，他露出了星光闪现般的一点点高兴和信心。
7 B+ d3 r: x  g$ m/ y2 H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医生告诉辛迪：即使德里克配合治疗，干细胞移植也无法保证能挽救他的生命。移植后稍有意外，遭到感染，后果都是致命的。她的儿子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 b" |% i+ m4 w" E: U1 A　　医院建议辛迪联系社会临终关怀服务组织，提高德里克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质量。
　　辛迪的心一下子跌进深渊，几个月的奔波、劳累，只由于有一个希望，就是为了干细胞移植。而现在，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
, U& k6 ~4 s2 [5 E7 _8 O$ z　　她默默地把德里克带回家。虽然早有预感，但这样的结果，还是来得太突然。
7 y& K4 u- r4 O3 R7 Y& }, \　　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也许是知道了母亲心中累积的绝望，德里克终于像个男子汉一样，轻轻地抱住了辛迪。
　　
! p: p& d  L& L' i: I9 f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驾车
　　11岁，越来越多的最后一次
  b9 G/ z! Q9 x$ ~　　转眼，德里克11岁了。11岁，生命还没有真正开始，而他所面临的，是越来越多的最后一次。
　　德里克希望自己能够开着车四处兜风，这个愿望，他对母亲说了好多遍。辛迪知道，德里克已经时日无多了。她破例让德里克坐在自己的腿上开着车在家附近的街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看着德里克欣喜若狂的样子，辛迪心里满是辛酸，孩子还能有多少时间呢？
　　2006年2月9日，德里克第一次开车，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1 M+ }" F  I+ j. _8 n9 ]　　2006年4月22日，德里克最后一次进行放疗。
. t, y0 \, A1 h' z3 }　　癌细胞已经蔓延到德里克的左眼，形成了一个怎么弄都消不掉的黑眼圈，看着自己的怪模样，他又害怕又难过。辛迪为儿子带来他所喜欢的餐厅员工的祝福卡片贴在床头，还为儿子带来鲜花。她一遍又一遍地读自己为他写的信，告诉他有多勇敢，她整晚守在儿子床边。临终关怀的员工们也被他们感动，在他们的衣服上贴上笑脸为他们打气。
　　即使很不想接受“死亡”这个残酷的事实，辛迪还是悄悄地为儿子准备了一套寿衣，同时寻求亲友的帮助，筹备葬礼。或许是回光返照吧，德里克的精神好了一些，辛迪帮助极度痛苦的儿子在出租屋里走了几圈。腹部肿瘤已扩散，而脑内又生长了另一个肿瘤，德里克每做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
　　2006年4月26日，德里克最后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路。
　　德里克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泡泡浴。有时候，辛迪会点起香熏蜡烛，放点音乐，和德里克说说话，安抚他的暴躁情绪。尽管腹部由于肿瘤长大，隆起了很多，他还是很喜欢泡泡浴；辛迪也只好借着泡澡的机会，乘机喂他吃点药。
: N: B6 l9 M* H- P8 p5 U+ @. X　　5月2日，德里克洗了最后一次泡泡浴。
　　总在家里待着是憋闷的，辛迪想带德里克出门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把儿子放在轮椅上，带着装好药物的小冰箱，来到购物中心前面的草地上，德里克在阳光下像婴儿一样舒展着身体，安详自在地躺着。
　　5月10日，德里克最后一次拥抱这世界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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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O: w9 d& T, x1 q　　10岁，就必须面对生与死
+ ~: U! A) p' A) X& R+ t　　生命的最后，是爱和勇气
　　经过几天歇斯底里的嘶喊，病床上的德里克已经虚弱得一动也不动。他睁着已经失明的眼睛说：“母亲，我爱你，请终止我的痛苦吧，让我死吧！”
1 C3 q7 M$ Q/ M3 f  w( e' u0 d　　在医生的劝说下，终于，辛迪颤抖着手，在安乐死协议书上签了名。
5 Q3 M- j. ]  V! Z  d　　德里克除了微弱的呼吸，已然了无生气。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临终医师已经准备好镇静剂，德里克要永远安睡了。准备拔出他身上的生理盐水导管时，辛迪的内心斗争了很久，她忍住泪，说道：“我打心底知道，我已经尽力了。”
　　医生把药剂注入德里克体内。这时，辛迪突然像抱婴儿那样抱起德里克，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他渐渐消失的生命。在亲友的环绕下，辛迪抱着注射了镇静剂的德里克坐在安乐椅上，她指着一张CD对大儿子说：“放第14首歌曲———《由于我们相信》。”
! [( G0 V6 e  T! V! @　　德里克正在离去。辛迪泣不成声，亲吻着儿子的额头，摇晃着怀里的儿子，随着盲人歌手安德烈波切利一起柔声唱起：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那么一天，我们独自离开，奔向那光明未来……”
　　7个小时后，德里克在母亲的怀里离开了人世。
　　在葬礼上，辛迪对儿子说：“你会永远在母亲心里。”（文/李瑶会 图/雷内拜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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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w" H/ t) E( N% O　　病魔带来的无奈
　　
　　
3 _) `6 K- g, D* L. t: ^　　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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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0 K, W3 i! W; s6 I7 J　　最后一次洗泡泡
　　
- z9 {8 G( @  ?, A' E% P) h　　最后一次躺在草地上
　　
　　无法接受自己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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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x. l0 f) l, c  B3 {　　在母亲怀中安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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