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跻身奢侈品行列影响公款消费 股价大跌(组图)

李振国

　　1月16日，贵州茅台股价下跌5.98%，创下近14个月以来的新低。尽管许多白酒股票在这一天都呈现下跌趋势，不过“两市第一高价股”贵州茅台的下跌幅度是最为厉害的。
　　就在本月12日，胡润发布了“中国千万富豪品牌倾向报告”，茅台、五粮液与路易威登、爱马仕和宝马等知名品牌同时出现在“2012胡润全球十大最值钱的奢侈品牌排名”榜上。茅台酒排名第四，品牌价值被评估为120亿美元。
　　在“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时代，许多商品被标上“富豪最爱”、“奢侈品”的标签后都成为抢手品。可为什么成为了奢侈品的茅台酒反而股价大跌呢？
　　

　　茅台酒身上充满是是非非
　　恰恰是奢侈品标签让茅台股价大跌
　　
　
　茅台被胡润列为“十大奢侈品”第四位
　　茅台跌价直接原因：上海人大代表公款禁喝茅台提议
　　1月15日，新闻媒体纷纷报道和转载了这样一则消息：正在召开的上海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上海市多位人大代表建议公款消费不准喝茅台酒。
　　许多人大代表都提到了茅台被胡润评为奢侈品这一新闻，有人大代表还表示，“虽然茅台从没有承认自己是奢侈品，但在价格的疯涨上具备了奢侈品的‘基因’，喝茅台越来越被视为‘身份’和‘品位’的象征，老百姓已经将其视为当然的奢侈品，这次被排进胡润奢侈品排行榜，也是一种旁注。对此种畸形现象，有必要断喝一声。”
　　第二天，茅台股价应声大跌。舆论和业界人士普遍认为尽管其中有大盘整体下跌的因素，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上海人大代表的表态。问题在于，这些表态事实上只是地区性质的，甚至都还没有通过，为何就引起这么大的反响呢？

　　根本原因：对全国性禁止公款消费奢侈品的担忧
　　事实上，上海人大代表的表态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全国性反响还是来自一项去年提出的草案。去年11月21日，国务院法制办公室公布了《机关事务管理条例（征求意见稿）》，意见稿第十四条明确规定，政府各部门不得采购奢侈品，违规者将受到严厉处分。
　　尽管这份意见稿对于什么是奢侈品没有具体的定义。不过显然，对于三公消费的主要对象来说，谁也不愿意去蹚奢侈品的浑水。
　　一份广被引用的数据是，在茅台的整个销售渠道中，70%-80%的产量用于特供、团购及部分企事业单位、经销商的供应，只有20%-30%的供应量才通过专卖店等渠道到达终端市场。
　　因此，普遍认为假若茅台酒真的被禁止用公款消费的话，那么销售损失会非常大。这也就是为什么茅台会因为一个奢侈品标签而股价大跌。
　　正是为了保住国内市场，茅台对奢侈品称谓由爱到恨
　　事实上，茅台酒最开始是想成为奢侈品的。去年11月底，有新闻报道指出，记者从世界奢侈品协会证实，“大概在一个月前，贵州茅台曾给协会打电话咨询进入全球100强奢侈品榜单事宜，随后双方还就一些资料进行了邮件往来”。也就是说，在去年10月份，茅台还在谋求“入奢”。
　　值得注意的是，《机关事务管理条例（征求意见稿）》是在11月21日公布的。而茅台酒申请“入奢”的消息刚好在此后被曝光。对此，茅台集团名誉董事长季克良的出面回应，称“茅台没有申请奢侈品资格，并十分反对茅台是奢侈品的说法”。茅台酒开始抗拒奢侈品这个称谓，而同样被胡润评为奢侈品的五粮液也是这样的态度。
　　茅台酒为何当初要申请“入奢”呢？这来自对海外市场的期待。世界奢侈品协会中国代表处首席代表、中国奢侈品贸易委员会秘书长欧阳坤表示，“贵州茅台想申请奢侈品，主要是目前国外的零售渠道并未承认茅台是高端白酒，因此茅台是想通过奢侈品这一身份，进入国际市场。”
　　而茅台集团的2011年半年报显示，海外市场只占到茅台整体销售收入的2.09%。对比国内的大头而言当然是小数目，因此，茅台集团不可能“丢了西瓜捡芝麻”。更何况，据调查，中国白酒在海外市场主要销售对象也是华人。“入奢”也不一定能够帮助茅台开拓真正的海外市场。

　　单禁止政府机关公款喝茅台还不够
　　
　
　茅台酒一向很紧缺
　　政府机关只是茅台销路一小部分，且还能“变通”消费
　　除了政府（机关+事业单位）消费而外，茅台酒还有四个主要销售渠道：1.特供部队；2.国企公款消费；3.私人送礼；4.富有阶层享受、收藏。
　　另外，在以往对“三公”消费的检查中就发现，各个部门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规避，比如开的发票里面不列详细的名目，用别的名目来顶替；再比如，让企业或者私人买单。在许多地方，茅台逐渐被认为是身份的象征，用茅台来送礼给权贵彰显档次，因此买茅台送礼的人越来越多。
　　而在国企中，公款喝茅台或者买茅台送礼更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去年中石化还曾经出现过天价茅台事件。
　　因此，如果按照《机关事务管理条例（征求意见稿）》，只禁止政府机关公款喝茅台，那么影响到的茅台销量很可能有限。而按照上海人大代表的提议，禁止公款消费茅台，那么这里的“公”应该把机关、事业单位、国企、军队全囊括才行，但即便如此，还有很多变通消费的办法。
　　通过禁茅台来控制“三公”消费也远远不够
　　
　　禁了茅台，还能喝别的（图/焦海洋）
　　不喝茅台还能喝拉菲
　　公款饭桌上，除了茅台，还有燕窝、鲍鱼、熊掌等山珍海味。它们在推高消费账单中也是“功不可没”，仅禁茅台，不禁菜品，难道就能把账单降下来？
　　除了茅台之外，还有五粮液、国窖1573、拉菲等“后备军”随时恭候“金口”光临品尝。这些中外名酒一样可以“胜任”茅台缺失后的空位。甚至拉菲与茅台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禁了茅台还能喝更贵的拉菲，禁了鲍鱼还能吃熊掌，对特定的消费品进行禁止无疑是形式大于内容，对于控制三公消费不会起到什么实际的作用。

　　即便禁止所有奢侈品，想控制公款吃喝也难
　　公务接待曾经实行过“四菜一汤”制度，最后被证明是无用的，因为鱼翅，鲍鱼，甚至5只鸡，10条鱼都可以弄一道菜出来，甚至可以做成一个“汤”。后来又实行过总量控制，比如一顿饭不超过300块，但很快发现只要多开几张发票就能突破这个限制。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办法试下来，总是隔靴搔痒，以至于某政协委员提出了通过控制公务员体重防止大吃大喝的馊点子。如果我们要禁止所有奢侈品采购，或许很快就会发现官员们找到了“破解”之策。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什么办法都不能根治的局面呢？孙立平教授在《反腐其实很简单》中给了解答——我们的一些基础制度缺失，所以总有无数的空子可钻。这些基础制度就包括预算公开、账目公开。但是基础制度的改进官员们不但不会热心，还会阻挠，以至于喊多少年都没动静，就像“官员财产公开”遭遇的局面。于是能出台的办法都不管用，管用的办法都不能出台。
　　茅台确实具备奢侈品特征，但高价有非市场因素

　　注：表中采用最畅销的53°飞天茅台价格。售价取自记者实地调查价格，有浮动，取折中的价格。
　　专题《茅台五粮液为何不停地涨价》曾经指出，茅台酒的市场零售价出现大幅度的增长其实是在2006年才开始有的事情。而之所以人们觉得茅台是奢侈品，最直观的感受当然是价格太贵，老百姓喝不起。
　　茅台酒到底遇到什么样的契机突然价格上扬呢？这里面有多种原因（参见《茅台五粮液为何不停地涨价》），但还有这样一个原因——有媒体报道称，在新世纪初白酒市场的龙头老大其实是五粮液，茅台在低迷之中分析了自己的优势，开始利用自己和红军的渊源走“党酒”和“军酒”的道路。有经销商称，茅台酒60%供应给部队，其余20%供应给政府，剩下的20%流通在市场。
　　因此，投资人但斌在博文中称 官老爷们喝的茅台酒是以远低于2000多元市场价的团购价619元、779元、959元、最高不超过1000元的价格买的，如果我是人大代表，我会问：“为什么老百姓喝的茅台酒是2000多元一瓶，而我们的官员喝的是以619元、779元、959元、最高不超过1000元的价格订制的酒，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你们凭什么能喝到如此便宜的酒？！”
　　华南师范大学政治学副教授唐昊也曾经表示过，公款和腐败供养出来的奢侈品，如茅台等，并不能体现正常的商品价值，却又在市场经济中强势存在，使得市场竞争的正常标准不复存在。
　　因此，大量的公款消费（不仅包括政府三公消费）让茅台酒以较低的价格流入了公款吃喝领域，同时又让市场上的茅台酒紧俏，价格更高，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扰乱了市场秩序，破坏了公平。
　　历来就不是大众消费品的茅台以真正奢侈品的面目进入市场无不可
　　奢侈品的通用定义“一种超出人们生存与发展需要范围的，具有独特、稀缺、珍奇等特点的消费品”。
　　茅台酒确实具备这些特点。茅台因为气候等条件只能在茅台镇生产、酿制工艺传统，并且需要窖藏五年才能上市。从这个意义上说，茅台同拉菲等酒酿一样非常独特。
　　事实上，产量少的茅台一直也不是什么“老百姓的酒”，从来都和“特供”挂钩，确实是少部分人才能享用。既然如此，硬要说茅台是“国酒”，茅台应该上老百姓们的餐桌无疑不现实。茅台成为奢侈品并无不可。只不过，国际社会正常的奢侈品普遍依靠富豪们的金钱而不是官员们的权力来购买。
　　公款消费培养了一大批奢侈品的“繁荣”，但控制公款消费却不是几条禁令就能解决。不过我们仍然支持“禁茅台”、最好“禁止所有奢侈品”，因为给官员们设置些障碍总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