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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1 17:3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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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同学在我身后,一阵“咚,咚,咚......”的乱跺,台下一声声“好!好!......”的尖叫。
" Q. h- l9 s" f 待我回头看时,铁牛手中的小提琴已成了金黄色掺杂着泛白色七零八落的破板烂杆,凄凉地躺在众目睽睽的泥泞的地上,四根丝弦摇晃着不甘心的身段,悲惨地吐着“嗡——,嗡”微弱的哀鸣。 - x" U8 a3 S6 I" D#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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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一声嚎叫,发疯般拨开刘老师的阻挡,全身趴在地上,一手握紧拳头狠狠的擂着大地,一手高高摇晃着伸向那碎破的小提琴残片。泪流满面伴随着一身在地上滚爬的泥浆哀叫着,挣扎着...... / Q' K" S9 |# M) u# r: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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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身搀着他那冰冷的双臂,看着他那满脸泪迹两眼似直歪斜在地上的头,“快,快扶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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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同学忙乱的把软绵绵的吴老师架了起来,扶到原在场地的右前角。胸前的牌子沾满了地上的泥水一片狼藉,纸帽子又被戴到了他那低垂的头上。我吩咐同学给他搬了一把椅子,他像失去骨头一样,软软地堆在椅子上,只有他那泪如雨下的一眨一眨的眼睛,才能分辨出他还是一个活人。并从那紧握双拳不停颤抖的手臂上,更能分辨出他还是一个坚强不屈的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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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促的寻找刘老师,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已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我强打精神,力不从心的宣布:批判会继续进行。待后大会的过程我是在一片神经恍惚中度过的,我也不知是我的纵容还是大会的必然,吴老师和其他挨批的老师在批判会的后半程,又被同学们剃了一半留发一半无发的阴阳头。会后,又在同学的押解下,一人手中一样锣鼓,敲一下喊一句“我是牛鬼蛇神XXX”,在学校的主要道路游了一圈街。 * L+ C9 I$ b6 l9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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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席广庆又召开了高中各级部的批判会,而且是烈日炎炎的中午一点钟开始的,并美其名曰:酷暑高温战群魔,红日当头炼忠心。会后也同样让“牛鬼蛇神”游街,并从一圈增加到三圈。从此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全校“牛鬼蛇神”戴上各书写名号、罪恶番号的纸牌子、高帽子,分别拿着锣鼓,敲一下,喊一句“我是‘牛鬼蛇神’XXX”,鱼惯而行,围学校大路游街三圈。 ; F" P" q8 ?: ]( m7 S' b9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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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我回到家米水未进,懒懒散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半醒半睡的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发烧39度5,是感冒,还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我就一连三天在家扎到图书堆里,深深地洗刷、反思着近段的风尘和脑筋,清理、理顺在灵魂深处已四分五裂的原有的正常秩序与理论,寻觅、切磋几天来否定与被否定无可奈何的行径。而后的几天,我陷入了青春活力的低潮期,麻木不仁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学校糊里糊涂地胡作非为,离校后就毫无目的地东溜西逛胡思乱想。 3 m, T U# g, u
2 u2 F' W$ I1 { 但随着全国一盘棋的轰轰烈烈,各大报刊及各大电台的深挖猛批,和全国各地各大院校传来的频频捷报,我又慢慢地苏醒了,兴奋了,激昂了。并又勇猛的站在我们这一伙同学们的前列,向着一切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无产阶级的豺狼虎豹展开了猛烈冲杀。 + q+ o* g- X9 B" J#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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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没有滴完的雨水,敲击着地面“吧哒---,吧哒---”毫无节奏的声响,不知怎的今天显的震耳欲聋,似乎盖过了知了“吱——,吱—”的狂鸣。5 R" o) S$ i# P* ] p
我急促的奔跑到教室门口,毫无生机,看来一个同学也没在校院。我预感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来跳河自杀的是我校老师必定无疑了,我再一遍的内心祷告着“不会是吴老师,吴老师不会......”。不管教室里有没有人,也先进教室看看再说。 / @- W, q) J% {0 Y$ Y, f' O- Z
6 M. H$ R1 r0 X 进了教室门我惊呆了,只有卜同学一人,趴在课桌上,用双臂堵着嘴吧痛哭着,头在课桌上颤动着,发出闷闷的低沉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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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我急促地摇晃着他的头,“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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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突然的一摇,吓的全身一抖,猛地站了起来,黑黑的脸色变的腊黄,“啊!”大叫一声直直地看着我。半天才返过神来,“迪启,是你,是你啊”,说完一把抱住我的脖子,把头倒在我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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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就知道哭”我用力猛地一把推开他,“说,说?......”我心里明白了一切,但还是泪如雨下的追问着,我多盼他的回答“不是吴老师”啊。
5 z' R$ V1 R' {7 L0 P “人呢?其他人呢?”我急切的问。. K. Q2 L* e+ e%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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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错!我的错!”卜同学是问非所答的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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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5 g+ b0 O* k9 M8 ?: k 事后我才知道,当晚吴老师门前负责凌晨一点至早晨值班的是卜同学和一位女同学。由于头天晚上那位女同学闹肚子向他请了假,他也没再叫别人,就一个人上岗了。东方发亮时他迷迷糊糊打了个盹,醒来,吴老师的门关的好好的,六点钟也就交了班。可等城墙上人们大呼小叫的喊有人跳河时,值班同学推门一看,才发现吴老师的床铺摆的整齐有序,人却无影无踪。马上学校像炸了营一样,男女老少一起越墙而过,急奔东升桥。, ^/ `5 K' j7 ]' m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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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的前几天,吴老师的情绪就有点反常。在小提琴和同学理发小组问题上,他始终如一的坚持他那自以为正确的观点,不管同学们的火力多猛,可他一个月来没有一点悔过自新的表现。可就在前几天,他一转顽固不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全盘接受了红卫兵对他的批判,非常深刻的写了九篇向自己开炮的公开检讨书。但是检讨写了一篇又一篇,吃饭可一天比一天吃的少。从原来的引经据典喋喋不休的和值班同学辩驳他的真理,一改成了低头不语或小声的谁也听不清的自言自语。- P2 f$ V$ |+ P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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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同学们把跳河人团团地围起,并认出就是吴老师时,他已经爬在牛背上吐出了一大片黄黄的掺杂极少饭食的恶水。刘老师和几个年青的老师轮换小跑着,把那奄奄一息的他送到了县医院的急诊室。全校的同学和老师一齐跟了去,再加看热闹的人,整个医院塞的满满荡荡。 * p; h: k0 Z5 f6 r9 Q* D8 T
4 r6 ~( \& _1 G: ` 待我和卜同学赶到时,为了不给抢救工作添乱和恢复医院的正常医疗次序,红卫兵干部和老师们正在劝导大家回去。到十一点的时候,人基本上已全部劝解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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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是一种对抗运动的错误行为,是对党和人民的一种犯罪!”林校长在医院会议室的临时校党委扩大会上低沉的说,“不管个人问题的性质是什么结论,每一个人都应正确对待和面对这场运动的每一个环节,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一个正确对待的态度是我们每一个人当前必须引起高度重视的首要问题。这一问题已非常严峻的摆在了在座的每一位面前,如再出大漏洞,势必影响到我校这场伟大运动的正常发展和深入进行,并可能破坏到我县运动的健康发展趋势,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极大关注。”看的出来,他已到了力量的极限,腰倭的更低了,面上露着疲惫不堪的眼神,语重但无力的在述说着。尔后,县教育局领导也讲了和他同类的话语。最后他又一一地安排了回校后下步几项具体工作,也不管大家能不能去照办,可能他也知道大家不会像过去一样真正去照办,所以也就不像过去那样做细致的安排落实和检查的具体分工,就了了的宣布了会议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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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下”林校长拍了我一下,我不安的留了下来。刘老师也留了下来,卜同学坚持不走,说有几句话要和老师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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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L& Y+ m1 m( { 会议室只剩下我们四人,我们坐在那儿都深深地低着头,大家半天没有抬头说一句话。
7 Z& m$ A5 Z5 I8 q$ C “咕咚”一声,卜同学突然跪在了地上,头在“咚咚”地敲着地。我们三人不知所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 z8 _0 }5 d. @0 {( m)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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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弯腰把他扶了起来“有话慢慢说,慢慢说”,让他坐了下来,他抹着一把泪水一把鼻涕的啼鸣着,半天情绪没有稳定下来。 2 G G: B( q# I! x9 U.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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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他内心深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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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免了他的大班长之后,他内心深处就对刘老师怀恨在心,并对吴老师对我的溺爱,产生了一种由嫉妒慢慢发展成一股无比仇视的心态。他默默地寻找着一切可乘之机拭待反击,反对我入团的所谓我父亲历史问题的理由,是他私下通报给席广庆的;在北京让我和吴老师提前回来的理由,也是他私下最先鼓动席广庆提出来的;批判刘老师的大字报,也是他一遍一遍一条一条的数落给席广庆,并最终使他们一帮同学下了决心花了大力气,把猛烈的炮火烧向了刘老师;后来看到我横下一条心坚决保护刘老师情况下,他又出主意顺手牵羊先把批刘老师暂且放下,借我们的硝烟先去锄掉他的另一个心病—吴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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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怀着如此的心疾,在第一次批斗吴老师的大会上,到我为了争取他而让他和铁牛一块照看后台时,他就认定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极会,一定要抓住它,一方面要报复吴老师,进而打击刘老师,又要让吴老师把这笔帐死死地记在我的头上。于是,当我在前台按不住群情激昂的同学门一意要吴老师交出小提琴时,他就在后台鼓动铁牛赶快趁热打铁去吴老师宿舍寻找查抄小提琴。原本铁牛还坚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可他指着台下激愤的会场说,“放心吧,迪启岂能反对,我们一旦把小提琴搜查出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正是在他的极力鼓动和挑唆下,这就上演了接下来的铁牛怒摔小提琴的一幕。而后,又是他偷偷的准备好理发推子,在同学们大批吴老师反对无产阶级教育路线,把同学们理发比作“狗啃的”时,他及时的递过理发推子,给“牛鬼蛇神”们当场一一剃了一个阴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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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x. D" R2 _1 W ?* T “是我,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吴老师”他哭着说着,又讲了一段让人极为震惊的故事。( O6 i( s/ a6 K5 [$ W3 K* a/ y
卜同学扭曲的心灵深处,无时无刻不深深地折磨着他那极其脆弱的少年身躯。本来在农村家边的小学里,一个大队书记的大公子是人人宠着,个个溺着,娇气、霸气、风光、显赫造就了一个事事占先处处为上的“小土皇儿”。可来到这县城的“大世界”,他惊愕、傻腼。看着那城里的孩子们,尽管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但那是干干净净的洋服中山装,伴随着他们那欢蹦乱跳的潇洒与无忧。而自己穿着圆占领、手工布条扭扣,母亲粗线手缝的对襟褂子,和黑色的大肥裤档上一圈宽宽的白勉裤腰的裤子。还有那一条半尺宽白布扭成的长长腰带,系好后腰带的梢头一长一短的悬在腰间,行走时随着腿的摆动摇晃着,敲击着他心底的自卑与胆怯。他明明知道当初我们推选他当班长,是我们拿他当作一块对付老师的盾牌,但这也足足的修补了一下他那破碎的自信心。当刘老师和大家把他从那空挂名的班长宝座上拉下来时,他表面无异常安然顺从地接受着,而内心在愤愤不平苦苦地抗争着。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夺回失去的尊严,鞭挞那些给他耻辱的所有来犯之客。他一遍一遍地自我安慰叮嘱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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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出现了之后的我入团被阻一事,震惊全县的新华大广场戏装擂台大戏,进北京参观团提前退返老师同学闹剧,猛批刘老师的大字报风波,吴老师世界名琴被砸案等等,一系列本不应发生的种种怪事。 ; N/ n# [6 n) b
) M0 A! T; E( e0 |/ e1 U$ | 他哭泣着,东一句西一句的,从内心深处到每个事件的前后左右情节,一一的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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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u# s) x0 K' y 当一个人真的发自内心深处抖搂他隐私之时,让听者无不为他的坦诚与勇敢而感动,尤其是他毫不犹豫的把他那内心深处的肮脏丑陋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时,同情怜悯足足可以催人泪下。 - t! K W8 S! X) I' o
) O, Q4 X& L( i5 } N, N* z, v% ` 我被他的忏悔感动,这是一个人站在深渊边沿前的猛醒,这是一个人把自己推到被告席上的勇敢,这何尝不是自我宣判的一种告白。 : v- y& T J K) {, u5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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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随着他的述说,原谅了他的一切一切,满眼含泪地把手帕递到他的手中,劝他擦擦泪,慢慢说。 9 b# q; T) t( N4 i' 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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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我的手帕擦了一把脸,接过刘老师递过的水杯放在桌上,看着林校长毫无表情的面容,一脸内疚的眼神继续述说下去:“就是昨晚,我接班后,一看吴老师还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就进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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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进到吴老师宿舍劝他应早休息睡觉时,就感到事情不妙。他的劝说吴老师毫无反映,仍自顾自的来回渡着步,嘴里念叨着“党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上哪里去呢?上哪里去呢?”,“谁也不要我!谁也不要我了!”他像没看见卜同学站在他身边一样,反复无常地来回念叨重复着同样的话语,一脸恐惧满身怪异。卜同学害怕了,退却了,他悄悄地溜出了房门。就这样吴老师一夜没睡在房内折腾念叨到天蒙蒙亮。卜同学在屋外边胆战心惊的站到东边泛泛发光。正当卜同学睡意初始时,门“咣”的一声打开了,卜同学赶快一声“吴老师你一夜没睡?”,可吴老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理也没理他,竟直向东面走去。
: B$ D7 s" f" |( z- Q 他走到一排排宿舍的东面南北走道上,右拐弯向南走去,又拐弯到了井台边。在井台值班的两位同学嬉笑着打着招呼:“吴牛鬼,起这么早啊!” 1 ?+ T' j2 _- F% S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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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惊呆的立在那儿停了几秒钟,回头向来路走去。他在宿舍东面直直的向北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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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 ^+ X/ p9 C0 l5 G 他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在那每天晚上飘散着他幽雅动听的小提琴声的小湖旁,翻过了一人高的校院墙。 - B& s, p" s4 F, I5 B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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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同学恐惧惊慌地紧跟着越墙而随。“他想逃跑?不对,他明明知道我就在他身后。”卜同学内心嘀咕着,“可他好像一点也没反映出我就在他身旁的样子,那他想干什么,想跳河自杀?”卜同学想到此,全身颤抖着,想回头跑,回校去叫人,“晚了,一回去就不好找他了”想到这儿,卜同学又急走几步跟了上去。; G% ^' H: C) `0 ^ K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河边的翠柳梢头像雕塑一样硬梆梆地插入已泛白光的镜面河水中,河水镜面边际倒映着朦胧的树影房宅,湖边清凉的晨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闷热潮湿在逼迫人们胸口加大起伏度,汗水极力寻找着人们和大自然的平衡点。 & a' W4 G7 }% k q& b+ Y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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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同学撩起背心擦了一把胳膊上的汗珠,又用双手托着背心摸了一把脸,紧紧地跟在吴老师不远的身后。 / j& ?6 l! ~+ _3 Q, u! g1 j
, b- f9 w8 [1 K4 g e8 E* i. J 吴老师跳过校院墙后,顺着城墙向东走去。 ; L6 F' r. l F+ J1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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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墙向东,在和东城墙相连的东北角,有一座东西走向跨越护城河砖石结构的拱桥。拱桥是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期的产物,从引桥到桥尾有百余米长。从城墙走到桥中间足足有四五米高的悬差。桥两边是砖砌的七八十公分高的护栏,桥下是一个上面半圆型下面只不过有二十几米宽的河道,这也就是北护城河和东护城河的交汇点。那年为了城市新的跃进,在老城的东北部划了一片新城区,它就是连接新、老城区最捷径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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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c- N! ~2 ^1 n+ q/ ~ 白天桥面上人来车往,人们匆匆忙忙地奔波于新老交接之中,车吗,当然还是百多年前就已是先进运输工具的人拉地排车,也有体现现代文明稀少的叮噹乱响的自行车匆匆而过。只有我们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最爱在夏天留足此处,因为这是一处个别胆大妄为的孩子最好的冒险跳水台。站在桥护栏的最高点,看着下面十多米深处的水面,像大将军一样挥着手,“嗷嗷—”胡说八道的大叫着,在众人起哄乱喊声中,脚朝下高举双手英雄般的跳下去。这也是我们夏日突显壮志和风范的好舞台,和极具刺激的好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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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y+ h% [) C7 e" Z 当卜同学初一年级第一次看我高台跳水时,他吓的大叫一声,用手捂住了他的眼镜。就是到了今年,他仍旧是一个站在远处的胆小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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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他看着吴老师的面无表情麻木地一个人向桥面走去,他胆怯了,急走几步,伸手拉着吴老师白色整洁的短衬衫,“吴老师,你去哪儿?咱回去吧?” 8 H4 u5 W/ r& w- u/ [! v4 t: W
v: Z$ j) ^" Z; {8 e9 i 吴老师毫无反映,像什么也没听到,丝毫也没感到他的拉扯,仍然向前走去。2 ?* r' g3 b6 J' a6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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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的只是吴老师悲哀疼痛的眼神,和那坚韧缓慢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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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5 {+ A( I2 i5 ]' n% I 他又急走几步,站在吴老师的面前,把双手平伸开,挡住吴老师目无一切的前行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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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干什么?挡着我干什么?”吴老师的眼恢复了光泽,像面对陌生人的看着他。& _6 u! L$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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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咱回去吧”他哀求着。 6 J: F3 z! @' i
! }3 ]2 z5 F& d' @; i9 z P 吴老师笑了,有点怪怪的笑“我是老师?我是老师?”% x4 t: j( g* I
卜同学看着他怪异的面部表情,怕了,从心底产生一种无名的恐惧,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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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看着他“嘿嘿—”笑着,一个九十度的转身,向桥边护栏走去,而后站在护栏边,呆呆地立在那儿,像一尊泥塑静止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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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4 _1 \$ \7 B 卜同学楞住了,“怎么办?我是拉不回去他了。” U2 j3 @& |' E. J0 K
# k+ V" m6 `0 f* Y" a c4 K( | 桥上,城墙上空无一人,只有知了在河岸边的喧闹,其余一切静的吓人。 + V7 Q6 P- N# A3 C
8 q2 `/ M1 K# e 天边尽头“嚓”一道闪电,接着“轰---隆”一声,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闷雷。 1 D/ B2 F3 h+ w( Y1 r
. @# h. @( s0 Y' D 卜同学全身颤抖着,直直的看着吴老师,脚下开始慢慢地向学校方向倒退着。突然他一个急转身,撒开大步向学校狂跑起来。当他累的用尽全力翻墙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湖边时,他累瘫了,一步也走不动了,一腚坐在湖边的土堤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张着大口急促的呼吸着,全身大汗淋漓就像刚在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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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7 g ]% A6 H 这可怎么办?卜同学满脑子一团浆糊,是喊老师和同学们,赶快去把他拉回来?不行,那不就把我当初没有及时报告他的异常表现和随他偷偷外出的事情败露了吗?那我的面子岂不就在同学面前一败涂地了吗?他摇着头,不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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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 ^( o5 m$ {7 t1 p4 z 可卜同学又怕吴老师真的逃跑了或者真的跳河自杀了,那不是罪上加罪吗?他想到这儿,一个颤抖站了起来,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向校党委值班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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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跑到吴老师那排宿舍房边时,他又停下了脚步,呆木地站在那儿,看着吴老师宿舍通过窗子洒向院子的柔弱灯光,“哎—”的一声长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吴老师门口挪去。$ |$ ^: J4 J( G# H6 \+ g) s7 G+ X
远处“轰---隆”又一声闷雷敲的卜同学一个寒战,“这会儿他跳了河,咋办?”他浑身起了一层肉米粒,“我没有及时阻止他的外出,一旦真的跳河自杀喽,我不就成了间接杀人犯了!”想到此冷汗浃背全身颤抖,一屁股瘫在地上。 0 y6 ~* E2 E. C3 O! \7 o1 U% q/ P7 }
8 A/ m0 G `) i" x0 G 当早晨交接班同学接班时,看着他那蜡白的脸和语无伦次地言词,问他怎么了,他谎称头痛说可能是感冒了,匆匆地溜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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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走进宿舍,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紧接而至。不一会,接他班的两个同学,大叫着顶着狂风暴雨闯回了宿舍。卜同学心中一种莫名奇妙的自慰,呵呵,你们这一离岗,吴老师的外出时间和一切后果责任也就无从查起了。但是他又从心底默默地劝告着吴老师,但愿大雨浇醒他,平平安安的回到学校......。他拉开又黑又黄的白被单把自己从头到尾裹了个严严实实,好像这样就能藏起他那内心的丑陋与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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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错,吴老师被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惊醒了。他看着刚刚发白的天际,突然间被咆哮的狂风摧残的漆黑一片,一瞬间闪电又撕开黑幕,显露着疯狂摇摆地大树的疯狂,和那无情的飓风杀手折杀荷花的凄凉。他举手捋了一下雨水急流的头发,摘下眼镜无济于事的甩了甩遮挡他视觉的水济,一月多来恶梦缠身地一幕幕场景无序地敲击着他那快要暴裂的脑浆。 A0 ^5 c0 b) N
* h& n2 l9 D' M! c6 o7 I: D 当半个多小时的暴风雨过后,他仍两手扶着桥栏,像一根木桩一样立在那儿。 5 p/ f6 Q6 N& C4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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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天上仍乌云翻滚,但雨滴已是稀稀落落。桥下的鱼儿欢蹦乱跳地挣脱水面,拥抱着新颖的雨露,呼吸着清凉的微风。湖面上一两只勤快的船儿,一次次张开贪婪的渔网,摞吞着欢梦中的鱼儿。 9 V( V" d7 Y- Z) F; g
正当聪明的打鱼人贪婪地抢夺雨后网丰鱼跃的大好时机时,一声“有人跳河了,快救人啊!”的惊叫,催促湖面上的船儿箭一般的急奔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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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我有罪啊!”卜同学伴着泪水述说完上面的故事,趴在桌上蒙头“呜呜”的哭泣着。我们惊愕地看着他,可怜的卜同学,可怜的吴老师。 + d& |9 m) U2 x
% q- a9 }4 i* g6 v! c, d* h 刘老师走过去,按住卜同学的头,他的嗓音梗塞着说:“孩子,你没罪,不是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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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I& f8 @# @2 P* ^2 b7 F9 M. l 看来林校长的腰痛地更厉害了,他上身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在背后轻轻地敲打着,以减轻面部阵阵踌躇地负担,但他的话音洪亮而刚毅:“男子汉,把腰挺起来!哭不是男人的作为!”他随之稍稍挺了挺腰,“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的想一想,我们下步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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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 q9 }. ?: E6 Z' W C! B, g2 S 刘老师轻轻拍拍卜同学的后背,“抬起头,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明白了,你终于醒了!我很高兴。一个人,不怕一时迷惑,就怕长年不醒。”他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尤如一个慈祥的父亲在唤醒酣睡地孩童。% _1 x' |. L' N5 d* s# X" V: m! U
卜同学抽泣着慢慢抬起头,擦了擦红红的眼圈,一脸悔之晚矣的神色“林校长、刘老师、迪启......”他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满脸泪水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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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同学”林校长苦涩的一笑,“咳,我怎么也乱喊了”,我和刘老师也忍不住咧嘴苦笑。他重复地继续说:“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的想一想,下步的具体工作”。 + |! D& m, @7 T% M& O"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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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经过一番周密的讨论研究,提出了一套大胆的方案。 9 v: y& y/ @2 ]$ V2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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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求医院把吴老师转入一个隐密的病区病房,我和卜同学轮流照顾病床上的吴老师,对吴老师的病情封锁消息,尤其是对学校的同学和老师们。视他身体恢复的具体状况,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快把他偷偷地送回他老家,暂时躲避一下运动的风头。林校长一再叮咛此方案只限于我们四人之间,不得外传一点风声。大家都明白这可是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大是大非问题,不可有半点大意。2 `4 p0 \) }! K+ L9 }
吴老师一直在流泪,他斜躺在病床上,佝偻着干瘦的身躯,泪在那蜡黄的脸上不停地缓慢地下滑着,一言不发。任我和卜同学一再问“喝不喝水?”“吃点东西吧?”,他只是轻轻地摇摇头,泪眼无神。& D% O4 [9 z0 f4 f) _
晚上九点多钟,林校长和刘老师来了,我和卜同学退出房间,他们悄悄地谈到凌晨一点多钟。 4 k5 w+ Z* |* E$ n
8 E, `: e5 J6 K8 ]3 ^6 l# Y; A0 r “辛苦你们俩了”刘老师走了出来,他疲倦的拉我俩坐在院内路边的台阶上。 2 r/ p/ E7 E' }1 L$ o' l
% i1 }1 f% p5 [8 S7 N3 f8 t7 l9 W. m0 R 卜同学又抽泣着,“刘老师,我怎么就这么混啊......”,我拉起他一只手,不知再用什么话去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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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M8 ?. L7 C8 e “孩子,不哭!你能这么想,就是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感性认识的领悟,这本身也是在你刚刚初识社会时的一个极好启迪。”刘老师的话我们一知半解的听着。他在裤兜里掏出一叠报纸,给我俩一人分了一张,自己留了一张,拿在手中先护扇着不大的闷热微风。“你们没错,真的,错不在你们。你们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他抬起头木然的看着远处大院中唯一独挑在一根木柱上灰暗的庭院灯,停了停,又说下去:“不要只停留在自卑自责之中,更不要从此消沉颓废。振作起来,以后的路长着呢,怎么去走,怎么走的更好,才是你们每天的必修课。这一课已摆在你们面前,过早的摆在了你们的面前。”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回过头一脸无奈的神情看着我们,暂停了他的谈话。 % j; }! u, k4 L1 j6 D0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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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我说,“怎么样,什么时候把吴老师送走?”我说怎么样,当然是问他是否已做出赶快送走吴老师的最后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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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看看我,又转眼看看卜同学,“刚才已和他谈了,可他说死里逃生,现在什么都想通了。一是今后决不会再有轻生念头,他会去勇敢地面对今后的一切一切。二是不同意一走了之,要以个人的真诚,表里如一的表现证明自己对党对祖国的赤子之心,哪怕冤屈至死,再也不回避再也不会当逃兵。”刘老师说林校长还在继续给他做着暂避一时的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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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0 Q0 |2 ]) Z+ T$ }8 R 刘老师暂停下手中煽动的报纸说,今天满县城吴老师“自杀未遂”的消息已不胫而走,“油炸、火燎自绝于人民的吴XX”、“痛打落水狗吴XX,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等等大标语已贴满了校院。鉴于如此局面,校领导已及时向教育局领导做了“建议暂时把吴隐蔽起来”的当面汇报。局领导送了我们十二个字,“安抚周密、顾全大局、妥善处理”。为此,我校领导又做了进一步的研究,一是做好吴老师的思想工作,配合转移他的行动计划;二是对校内采取封锁消息的方式,对吴老师下落不明的问题不做任何解答;三是要你俩担负起转移吴老师的一切具体行动,有必要时可扩大一两个同学协助你们,但不可动用人员太多,以利保密。 7 D6 ?9 ?, D0 Q0 T( w; D2 v
) {9 O7 r# j2 i) `0 t0 o5 \+ w 正说着林校长走了出来,“迪启,吴老师的工作已基本做通,现在情绪好多了,他感到有点饿了”,他微笑着也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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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 k" J* C, P: L+ H. ?/ s 他不说吴老师饿还不要紧,这一个“饿”字,把我们一天来也没吃东西的肚子唤醒了,胃马上“咕噜、咕噜”的提起了抗议。
! t8 }1 X1 l- W1 M& _ “哈哈,你们也没吃饭吧?”刘老师哈哈着站了起来,走到他和林校长一块骑来的那辆破“大国防”自行车前,顺手摘下挂在车把上的一只黄军书包,掏出了三个大黑面馒头和六个玉米面窝头,还有用报纸包起的一包白箩卜干咸菜。他给我和卜同学一人分了一个馒头两个窝头几块咸菜,回头向吴老师病房走去。 ( {" c. s y' Y; p- F
5 h* U9 l4 h, N. N C 我们狼吞虎咽的吃着,林校长又一一的做了下步工作的细致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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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 Q5 s T* I- |0 J1 b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和卜同学第二天回到学校,让铁牛和孙玉香轮班去医院照看吴老师。在吴老师身体许可的情况下,到深夜时先把吴老师暂时转移到铁牛家的军分区家属大院去,视具体情况再决定哪天送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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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同学一上午都跟在我的左右,席广庆两次派同学来叫他,他也没去。中午我怕他顶不住席广庆的召唤,把他带到我家吃的中午饭,并磨磨蹭蹭地到了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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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牛鬼蛇神”们的游街已接近尾声,十几个老师头顶着高高的尖纸帽子,胸挂大大的纸牌子,每人手拿着鼓或锣,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敲一下锣鼓喊一句打倒自己的“革命口号”。同学们已失去了往日的兴奋与激情,没有一人围观和关注,只有几个轮班跟随看护者百无聊赖例行公事地跟在后面溜达着。尽管已是太阳偏西,但仍旧酷热似火地烧烤着大地万物和人们的每一根神经。知了躲在绿荫下的避难所中拼命地嚎叫挣扎着,好像只有它才敢对残酷的娇阳发出反抗地哀鸣。十几个老师如同小丑一般地鸣锣声赞美着烈日的光彩夺目,高叫着汗流浃背的爽快,歌颂着万物母亲的慈爱。 j8 K' p% ^) t0 B- 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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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两个在井台路旁看到他们的行进队伍时,为了避开他们,我拉了一下卜同学,拐弯躲到大会议室的后墙边向西走去。这时就听到大会议室里传出熙熙攘攘的喧嚷声,我俩自然不自然的停住了脚步,听到了不应窥听的一番谈话和内情。 / T( V+ a% J5 i) x# i) c
& A8 d3 u$ o* K/ Z 原来席广庆已暗暗的觉察到我们已有新的秘密决策,上午派同学来叫卜同学,就是要召开一次如何针对吴老师自杀事件的应急会议。他也感觉到我是这一秘密决策的参与者和执行者之一,但他万万没想到卜同学会在此事件中掉头转向,已铁心地投靠到了我们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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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得把吴牛鬼揪回来,赖在医院里装死是对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派的一种污蔑和顽抗。”“拉上队伍去医院翻它个底朝天,我不信就找不着他!”里面好像有十多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我像在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心咚咚地跳个不停,憋住呼吸尽全力伸长耳朵偷偷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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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广庆说话了,“校党委如此包庇藏匿吴XX,这不是单单对一个牛鬼蛇神的态度问题,这是革命运动发展的必然。不是北京已有学校在批判校党委了吗?我看我校党委也在明目张胆地阻碍和对抗这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这可是我校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啊......”他义愤填膺地嚎叫着,鼓噪着他那无比正确的革命理论,发泄着他那大无畏的革命情怀。& Q2 a" z# S+ `9 Q1 _# B0 \0 V
在我纯洁直白的少年心灵中,对“偷”是极其厌恶与蔑视的,不管偷拿还是偷听,从小就皆识为小人之行径。而今我却在大天白日站在窗后,伸长脖子拉长耳朵干起这小人之行径,不免心中有丝丝自责,从而心跳急速加快并伴随着喘不过气来的胸闷。但事关吴老师的安危,又迫不得已的想多偷听一点他们下步的行动计划。 + t( F: [2 O, c3 v& y4 }
( f; f! A1 l, @ 当我偷听到他们马上就要组织人马去医院揪回吴老师时,我已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走,快”拉起卜同学一溜小跑,气喘吁吁的跑到刘老师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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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u& r; V' ] “怎么了?”刘老师惊诧地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看着我俩。我把无意中偷听到的一切说了出来,他开始确实有点惊愕,最后镇静自若的坐了下来,也示意让我们也坐下,慢慢的点燃了一只香烟。 * f+ n4 ?- @. s#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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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启,你们想过没有?事态的发展和运动的走向是我们任何人所不能主宰的。但有一点,对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尤其是对每一级党的组织,好与坏,对与错,是用正确客观的方法去分析评判,还是用邪恶扭曲的观点去处理行事,是这场运动对任何人的一个长远考验和磨练。” % a7 t3 U V9 O) e( S1 E3 ]
' K4 e; J" S" [% P 他说的那么平淡,慢慢的吸着烟,缓缓的继续说着。尤如他在政治课上深入浅出的讲解生产力、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那样。尽管我们这幼小的心灵中对此类只有死记硬背才能记住的词汇,而通过他的嘴型硬是让我们牢牢的烙在脑间。 ) x2 z/ p! l4 K,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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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难,运动中做事更难,而这场运动中做事难上加难。但是做人就容易多了,是凭着一颗忠心、诚心、真心、良心去做人,还是反其道而行之,做这两种人之中的哪种人都不难。是的,目前没人就此去评说你的对与错,也无须现在就去考证他的是与非,人人都大可为所欲为去自行发挥。但你们千万记住,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在为自己书写着自己的历史,头脑的天平切不可有半点歪斜哦......”他足足给我俩上了一个多小时的道德品质课,但始终没有触及到怎么去保护吴老师的具体问题。 . `* k4 P3 m! k
# m2 a- }: G) f' w+ U+ ~ 刘老师今天怎么了,我们不是来听你的政治熏陶的,事情迫在眉睫,你却在这滔滔不绝的大谈做人之道德。“刘老师,席广庆他们如果真去翻腾医院,那高干病房他们也是敢冲进去的,咋办?”我实在不忍再听下去了,急急发问。 ) |) T. O* l2 o( G) S5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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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哈哈一笑,“真把吴老师揪出来,那是他吴老师的造化不好,那又能怪谁呢”一脸的轻松。! I: h% o, y' `2 C- e* S m
V& J1 T: n9 s9 `' t 我强迫自己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一个高蹦了起来,“刘老师,你平日可不是如此哦。这么火烧眉毛的急事,可你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夸夸其谈起政治高调来了。”3 Q v& D' V( N# U# y0 P( s
卜同学也早就两只手来回急躁的伸缩着,汗在脸额上翻滚,一会向我皱皱眉,一会低头搓搓手,不安的看着刘老师吞吐的烟雾。他听我发话了,也喃喃的小声说“就是,我们是来求救的,是来找你给点具体指点的。要是他们真去医院,没有翻不出吴老师的。”说完抬头看着我,好像不是在对刘老师说,而是说给我听的。他可能是急憨了,没办法,他就是这么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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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仍旧抿着嘴一会看着我发疯,一会呲牙听着卜同学露憨气,对我们打断他的大论不是生气,而是沾沾自喜,压根不提一句有关解救吴老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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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 X9 D, m' a+ d 这时,突然校院前面一片高昂的口号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听声音好像是在校党委前的小院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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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微微一笑,慢慢地站了起来,“哈哈,走,看看热闹去”,他一把拉起发呆的卜同学就走,我也只好不安的随后跟着。 5 L* }( v4 l/ P/ t
) E8 o- j+ K! j2 p# |9 V' @. J 不错,口号和愤怒声正是在校党委的小院里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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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党委小院坐落在校西部几处小院的最前面。院门是一个正六角型的空洞门,门洞足有两米多高。院墙和其它小院一样,是灰色的土砖而砌,只不过这灰色的砖比正常的砖要大的多,长有近四十公分,厚足有近十公分,宽有近二十公分。墙顶端是灰色的瓿瓦斜叉两流水,脊瓦也是灰色,浮雕着荷花图案,只不过经过多年的雨淋剥蚀,瓿瓦和脊瓦已蜕变成黑灰色。砖间和瓦间是白白的足有一公分宽的白石灰嵌条,大面积的灰砖墙间纵横描绘着白方格线,上部斜面黑瓦砾封边,黑、白、灰的画面又添那瓦砾间淡绿的瓦草,加镶中间别具匠心的六角门,足足一道古色古香的庭园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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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的院内,直從六角门是院中间一条两米宽的灰砖铺面的主道。主道南面中央有一菏池,池四周灌木花草四季常青。路中间往北是条通达一排北屋的小道,小道在房前一分为二是门前出路。房前小道两侧则是各色的大牡丹,此时虽然不是牡丹花盛开季节,但那个别生命倔强的残朵,还在顽强的展露着她晚期的富贵与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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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牡丹花已被满院的人群贱踏在脚下,发着无涕的哀叹,菏池也长时无人蓄水早已干枯,人们在里面喧嚷着嚎叫着,似乎高雅洁净的菏花理应早早让位于今天这些真正的小院主人。 , W0 G9 P* F- e4 J;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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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内挤满了足足二百号一遍一遍高举拳头嚎叫着的革命小将。' ?0 v$ U! [" A" F
事后我才得知,席广庆在他召开骨干同学会议前,已安排了十几个同学去了医院搜查吴老师的藏匿地点。在我和卜同学离开后不久,搜查的同学回来了,报告说所有病房都搜过了,就是没有发现一点吴老师的蛛丝马迹。席广庆一听发了火,“不可能!我不信,一个残弱快死之人,敢逃离医院。再说了,今早我就派人在医院的前后门盯着了,他跑不了”。于是他又亲自带着与会全体人员,风风火火地急奔医院,对医院又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搜查。这一次连上次漏过的妇产科病房也没放过,当他们坚持要搜查妇产科病房时,连医院院长都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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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0 l. g7 s2 z “这可是个笑话了,上妇产科来搜一个大老爷们,你们不感到太过分了吗?”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太太大夫卡腰站在病房走廊大门前,拦挡他们进入,而换来的是同学们一片愤怒的口号。在院长和席广庆紧急协商下,最后决定派三个同学进去搜查,其余在外等候,不得入内。 7 |% y" M6 f: o- r- H, e# ^
2 n; G4 f& d6 z; i. H; ^ 于是席广庆带着两个女同学,进去挨个房间进行了一遍彻底的查找。就连产房也没放过,他都让两位女同学进去瞭了一眼。三个产房,一个没有任务空无一人,其它两个都在忙碌着迎接祖国新花朵的降临。两个女同学顶着门口急不可耐的新生儿亲友们那蔑视的目光,只好在产房的门缝间看了一眼忙碌的大夫护士,听着那即将当母亲的女人大声的欢叫,悄悄的羞愧无奈地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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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吴老师在医院里像一股青风一样飘的无影无踪。 ) H+ p; U# Y0 w+ H8 Y% B
+ k! H% K" x5 y0 h0 t6 m* ` 于是一场大闹校党委的闹剧也就应运而生。 . \ u; t3 c5 l2 M' X( Z4 N; i2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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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党委小院的人已挤的满满的,墙头上已开始有同学坐在了上面,而且还有同学络绎不绝地陆续赶来。同学们的愤怒与焦躁,从喊口号已演变成个别同学开始敲砸着林校长办公室的门窗,事态正延着无可估量的趋势发展着。可林校长就是不知去向,仍没有露面。 . T5 |: O s2 n7 q-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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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我抬头看了一眼刘老师,他也茫然地看了看我,而后走到六角门口,在我的帮助下分推着有点疯狂的同学,向前挤去。这时校党委的几个老师也陆续到场,分别安抚着周边的同学。 & G5 Q4 k% t* D v+ Y- O) O
; m5 j( J6 v8 D- k! h 刘老师大汗淋漓地比我先挤到了最前面,他站在林校长的办公室门前,双手高举着示意他有话讲,请大家静一下。可是在高中部几个同学的吵闹着非让林校长出面的鼓噪声中,院里还是一片愤怒的吼叫声和口号声,没有半点买他帐的意识。+ ]/ N. n1 J" Y% x
我心中急躁不安的想,哎,如果铁牛在就好了,我俩一上去,管震地住场,可偏偏今儿他去医院照看吴老师了,只留下我这孤雁难鸣的符。原本我也替铁牛捏着一把汗,那么多人去医院搜查吴老师,一旦把吴老师查到,只一个铁牛和一个小女孩孙玉香哪能顶得住几十人的抢夺,就铁牛的熊脾气,定是一场恶斗。可当我得知席广庆他们硬是没把吴老师搜出来后,也进一步体会到铁牛粗中有细的可爱之处,我现在多么急迫的需要他的出现啊。另外,这儿闹的这么凶,可就是没见席广庆的身影,不得不让人心中犯嘀咕,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点子。, i" e ?( q: G!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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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想下去了,刘老师现在急需我的帮助。 $ c0 I% K7 X) m& g2 U! o) t1 C,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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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吼了一声“喊什么,喊?”,就推攘着面前的人群向前挤。咳,还真管用,我身边的同学停止了喊叫,也帮我挤开一条狭窄的通道,我一边大叫着一边向前挤着。 8 B- N- W8 R$ X2 t%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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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吼叫着,挤到了前面,挨着刘老师站在那儿,也挥着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可高中部的几个同学同样也不买我的帐了,仍在高叫着非林校长出面不可。我单独的一脸彪悍的跟他们大嚷着,一个一个的怒视着他们的面孔,但震唬下这个,那个又狂喊起来,我也实感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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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的无计可使了,真想孤注一掷动手撂倒他们一两个。就在这时,一个人在墙头上大声喝道:“怎么的,真反了?” 9 y) t; b8 \' r. U: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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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此时铁牛不知何时威风凛凛地光着膀子站在了墙头上,嗷嗷大叫着。我心中大喜,好小子有你帮我,放心吧,这些家伙反不了。我一把揪下一个站在花池栏台边上的高中部同学,他惧怕的看着我那恶毒的凶光,乖乖的站在了一边,我站了上去,“我看谁吆喝的厉害?你他娘的想跟我玩玩是不?”我指着一个“出头鸟”挥着拳头,他还知趣,腼腆地底下了头。 ; x2 }3 X3 }9 S3 n; @" ?3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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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在墙头上一手挥舞着军黄上衣,一手捶着自己的胸口朝我喊道:“三孬,操,咱今儿个就跟他们玩点真格的。他娘的逼,当好人也太累了,多长时日没伸伸胳膊撂撂腿了,咱哥俩今儿跟他们玩玩咋样?”喊着咕咚一下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几步来到我身边,亮了亮拳头,狠狠的歪着头咬着牙,一脸杀气。
5 S% L' u3 G% |: W* C 就从他墙头上一跃而下那一瞬,好像是一个口令,全院的燥乱嘎然而止。人们齐刷刷地屏住呼吸大眼瞧着我和他,一时间,而又显突然间静的可怕。; f5 R5 E;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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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四下看着,几个闹地最欢的人躲避着我恶魔般的眼神,我挨个怒目震慑着他们的嚣张气焰。铁牛像一尊凶煞直挺挺地站在我身边,大家都屏住呼吸,关注着我。 ; U! ]8 r' d"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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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花坛栏上,把我近前花坛栏上的几个同学一一推了下来,然后把刘老师请了上去,我和铁牛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让刘老师说话,谁插话----”我挥了挥拳头没往下说,但大家心里皆明白我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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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_+ M% m7 b/ w2 A( Z0 p# _8 G: Q 刘老师说校党委也在找吴老师,今早就已经发现吴老师在医院失踪了,我们已找了他大半天,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我们校党委比你们还急,这不是,林校长已去教育局汇报此事去了。大家先回去,一但得到局领导的进一步指示意见,我们会及时的通报大家,下一步的工作计划也会和红卫总部的同学及时沟通。 + W- K1 d$ H1 \5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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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正讲着,不知席广庆何时现了身,他在我身后悄悄地说,怎么搞的这么乱,一身截然不知所以然的神色。我白眼珠撂了他一眼,再也没理他。 ; L, a) K+ V9 ?/ _9 d& a
$ x x N! H' K- b. a 听了刘老师的解释,一些同学没趣的开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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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 Z( ^3 A6 M/ h “同学们”席广庆一步上了花坛栏,举手示意大家他有话说。 4 C) W- ?# n, Y% M: a- Z N
- Q7 W- @- m( Q- [) Z0 T “你想干什么?!”我硬梆梆的瞪眼问着他。 0 D9 I+ o8 ~- f9 o; P: H,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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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眼咧嘴笑着小声说,我支持校党委的做法,理解校党委的处境,我想安抚一下大家听从校党委的下步安排。接着他大声喊道:“同学们,刘老师不是已经说了,对于吴XX背叛人民违罪自杀这一滔天罪行,校党委不会视而不见的。大家是知道的,违罪自杀,自绝于人民,就是地地道道的现行反革命份子。”他此话说完,下面一阵骚乱。他挥挥手继续讲着,“对于他今天的违罪潜逃,校党委也会采取有力措施把他缉拿归案的。我们红卫兵组织也不是吃干饭的,我在这里也向大家保证,我们红卫兵组织会全力以赴积极主动的配合校党委,尽早的把吴XX揪出来,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不能让这罪大恶极的现行反革命份子,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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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振振有词的讲了十几分钟,也真诚的规劝大家先回去,等待下步的行动计划。 - V+ U- g6 T; L2 b8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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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嘁嘁嚓嚓地散去了。
- `, q1 Z) |* F; ]* j 席广庆一脸虔诚的叫住了我和刘老师,“咱要不先开个预备会,你说呢刘老师?” + n8 t, V6 w& o3 x(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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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么预备会?你爱开么会开么会!俺走了。”我一甩手,看也没看他开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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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启,回来!”刘老师小声的喊道,“广庆同学讲的不无道理吗,我们先开个预备会,也不能不说是为校党委担点担子。把工作做在前面就比干等林校长好的多,我同意,广庆召集人吧。”刘老师在笑。 1 M: C9 G- B7 F$ b# v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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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广庆高兴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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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q; W- b4 S6 j) A( g g: a. s# U9 F; t 我就纳闷了,你刘老师是疯了还是傻了,他是在步步围营千方百计的来破坏我们的吴老师转移计划。你可好,和他搅伙到一块围剿吴老师。你可能是想打探一下他们的行动计划,你也忒憨了吧,人家哪儿能在你面前泻露一点真情况。何苦呢,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何必在他这里浪费时间。我不解的默默地站在那儿,等待他的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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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v1 l- I/ r “走吧,去会议室”刘老师推了我一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开这个会,但一会儿你就能明白这个会是何等的及时与必要,我们想开还怕他们不买帐呢”他哈哈一笑,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我极不情愿的在后面跟着。 ; J# Y- G8 J9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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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拉住我,“今天的计划照旧?”,刘老师也停下听着。 : V' i) y: J2 u; K5 k" H1 ^
! q7 ]& q3 q: ^2 p- q# W “你他妈的憨啊还是傻啊,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今夜儿的事!”我还停留在刚才脑子打不过弯来的烦躁中,他又来了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我能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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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v% ?0 X9 k 铁牛擓擓头,“好,那就好!”笑着,“你们安心开你们的会吧,那边我包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 U" t7 ?4 e# j2 y%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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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又问起下午他们是怎么躲过席广庆搜查的。 4 f8 S- C+ ^! G; E& I& e7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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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说,一大早教育局的李局长就安排人去把他们转移到妇产科病房去了,因为妇产科的二楼病房没住一个人。李局长早就料到他们会去揪吴老师,也和卫生局的领导通了话,让医院领导尽一切办法保护好吴老师。院长在妇产科门口阻挡他们进去搜查时,妇产科的大夫护士就把早已制定的“假产房”方案拿了出来。医院领导明白,他们再大胆也是不敢闯进产房的。也就在两个有任务的产房之一,里面的产妇和门口的家属都是假的,吴老师和铁牛就藏在里面躲过了他们的搜查。 # V; d+ C* f, s% x: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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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的安排计划,刘老师早在林校长那里得知了,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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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席广庆肯定认准吴老师还在医院,他不会放松警觉的,肯定会加大晚上的监控力度。今晚吴老师的转移可难上加难了。”我忐忑不安的说,也是再次提醒刘老师要尽快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i4 A0 H: p% x4 M+ p$ l2 a
会议室已经坐了不少人,红卫兵的各路头人、老团委的领导班子和在校的校党委的所有人已基本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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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 I1 z, z9 r 当我和刘老师踏进会议室的门时,很多同学站了起来喊着让我坐到他的身边,我一一点头笑着和站起来的每个人打着招呼,顺便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只有几个人嘻嘻哈哈的闲聊着,看也不看我们一眼,满脸一副胜利在望的得意神色。大会议桌的北头是五个主位席椅,已有席广庆和廖副校长坐在那儿,他俩低头小声说着话。廖副校长见刘老师来了,把他身边的椅子拉了拉,示意坐到他身边去。刘老师客气的点了下头,没去按他的意图而坐,而是拉了拉邻边的椅子隔他一座坐了下来。 * C- \1 O; z3 ]+ Y' e
$ i' R9 J3 K! o 我暗暗的环视了一圈到场的所有人,逐个划分着我和席广庆的支持者,哎,我俩的铁杆宠拥者还是极少数,大部分还是观望派和沉默者。但就我目前暗暗所做地一切,也只有人文伦理那些古老破旧的信条为思想依托,可在目前的政治背景之下是无法公诸于众的。而席广庆就不同了,他有主流政治舆论为其支撑门面,又顺应着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运动大洪流地发展趋势,更有那不争气的吴老师跳河事件为其牢牢地握在手心,可以想象到他已稳稳地占了上风。但是,我紧紧跟随林校长和刘老师的所持态度和观点,以及局领导的大力协助和支持,怎么能错呢?我又坚信我没有错。可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在林校长不在的情况下,刘老师就能同意席广庆召开这么一个紧急专题联席会议呢,到底他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我心里也弄不太明白。 ) a1 j8 v3 F%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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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席广庆站起来说话了:“大家静一下,今天下午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之所以请大家临时凑到一起,就是请大家商讨一下,怎么才能更好的配合校党委,把畏罪潜逃地吴XX尽快的抓回来。”他开门见山的讲道。“下面就先请廖校长讲话”他鼓掌,我也拍了几下手。 " P1 ~0 ]6 S7 F$ U/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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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校长,全名廖佳楷,河北邯郸人,解放战争初期,在他还是一个师范学校在校学生时就参加了革命,一身的好文化,写一手的好毛笔字,唱歌、绘画样样精通。只不过由于家庭出身是地主,而不能青云直上,落了个副校长、学校副党委书记的角色。平日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在任何场合、任何会议和任何问题上从没有自己的主见。我们在初一、二年级胡作非为时,天大的瞎包事让他当面碰上,也是抿嘴一笑,赶快躲开。但唯独在我身上他管过一件事,而且是风风火火地管了一件事。也就是这一件事我激怒了他,他也在此事上发了天大的火。
3 \6 z& u) E6 H$ A 那是初一下半学期刚刚开学几天的一个晚自习课后,负责当天卫生值日的同学纷纷争抢着条帚、簸簯力争赶快打扫完卫生早早回家。那晚正好是周大全的当值小组,他人老实动作慢,没抢到任何物件,没办法就只好去拿黑板擦,干那谁也想躲避的,粉笔沫呛死人的擦黑板地嗄痄活。我看到了,一个箭步跳到讲台上,高高举起黑板擦,大叫着“今天擦黑板的活,周大全不能干,快上来一个”。其他同学谁也不理我,继续扫地的扫地,撮土的撮土,闷着头各干各的。周大全不想打扰别人,说还是他擦好了,就跟我要黑板擦,我高高举着,躲过他。他跳着高抢夺着,我嘻嘻哈哈的躲着跳着,顺手撂给了铁牛。大全又跑到铁牛跟前,跳着抢着。我俩来回撂着,他来回夺着。 5 t; u4 B4 g9 x; c0 e* C) k&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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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廖副校长走了进来,例行公事的课后巡视。他看着我们的嘻戏,也抿嘴一笑回头就想离开。不知谁喊住了他,让他管一管,说任凭我们这样闹下去,他们不知何时才能搞完卫生。他无奈,慢吞吞地咧嘴走到前面,笑着说,好了不要再闹了,把黑板擦还给人家。我也咧嘴一笑,说“就你廖副校长有面子?我就不给,咋得?”他还是笑,就上来夺我手中的黑板擦。哈哈,我和铁牛一块把大全换成了他,嘻闹起来,他要,我躲。是的,这选错对像的玩笑,也确实太过份了,可那时的我就是忒狂了点,本就没把一个老实巴交的廖副校长放在眼里。这确确实实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没再抢,而是一脸严肃的挺在那儿,僵硬的面孔僵硬的语言“怎么了?也想戏弄我!胆子蛮大啊!”我被他这突然的变脸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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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怒眼双瞪,“我早就知道,你是这个班里最难剃的头,也早知道有个叫‘三孬’的歪歪种”他愤愤地吼道,“看我廖某老实是吧,我今天就治治你这个‘三孬’”。 2 `( Z. s" p- | d5 w% a4 B& H7 x
3 D6 s/ M& C- B1 Z5 |4 B M. K. | 我被他这突然的变脸惊呆了,站立在讲台边瞧着他,无言以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言语,蔫蔫地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 n1 B4 T# T1 v;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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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怒火地走向前来,我惊愕的把黑板擦递了过去。他没接黑板擦,而是一把抓住我的棉袄领口,大声喊道:“走,去我的办公室!” 7 U- ]3 y) m, ~& x( }/ e! n8 s! l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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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会也不知脑子里哪股弦作怪,我本能的双手一个反搅把扣住了他抓着我领口的手,他顺着我双手碗一抖,一瞬间,在我面前乖乖地单腿跪在了地上。坏了,我知道这祸可惹大了,我下意识的赶忙撒开双手,赶紧弯腰去扶他起来,连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站起来,满脸红涨着,顺手揪住了我的耳朵,可着劲地向上提着,我尽管痛的咧着嘴咬着牙点着一只脚尖一边身子顺势向上抬着,但再也不敢做任何的反抗动作了。 ; Q# o, z( O( R% x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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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啊,再打啊,再打我啊!”他提着我的耳朵往教室外走着,我忍着痛顺势跟着他走。 . _5 j+ ^9 m) J
) j3 _: G, q: x 就这样我第一次来到了他的办公室。7 Z9 F, g. ?" h) _" [
在我被廖副校长扯着耳朵刚走出教室门,就听一个女生喊道,迪启再错他廖副校长也不该揪人家的耳朵吧,这不是变相打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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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 ]( v# e# n9 R1 Z 听此话我心里好急,好了,别再火上浇油了。我无意间双手拿腕把廖副校长按倒,并摆了个单腿跪在我面前的驾势,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之举。廖副校长发点火理所当然,他打我两巴掌也不过分,何来他打人之说。心里一并喊着,铁牛啊,铁牛你可别犯混噢,你在跟前看的清楚,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再带头搅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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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痛乖乖地来到廖副校长办公室,进了屋门,他提着我的耳朵顺势向前一撩,我踉跄几步,双手扶住办公桌,没有跌倒。站稳脚,我退了两步溜到他办公桌对面墙边,胆怯地低头偷看他,这也是我进入中学后第一次胆怯地面对一位老师。 3 h+ _( l- A% y `* J, B6 t#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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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喘吁吁满脸绯红地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死盯着我,吐着怒气,半天一言不发。 / y: D0 d7 Z8 i5 R/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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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校长,我,我错了,确实我错了!”我低头小声说着,力图打破这可怕的僵局。 , A+ c/ P3 @4 V7 X7 o% D
0 \: Y8 g; D* b" j! D 他还是不语,只有粗声粗气的怒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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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i0 P$ Y( b1 O9 W# m- z/ t “你怎么惩罚我都成,我不怪你,真的不怪”我继续发自内心的检讨着,“我手重了,你是校长,你让我怎样就怎样,我听就是了,谁让我做出这等大大犯上之举呢!我理应得到严惩。你发话吧,我认!”实实在在发自我心底的真心话。 % @) T0 l/ K9 A8 @$ h
3 ~6 U9 [# ~8 L" b, i 他还是一言不发,两眼怒火地盯着我,但粗声粗气地大口喘息声已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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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校长。你说吧,让我怎么检讨都行,那怕你让我跪下,只要你能解气就行!”我继续说着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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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3 L% u' a6 I ^1 P0 z 他苦笑一声,“你真了不起了,就凭你学过三拳两脚,连老师你都敢动手了,了不起!我服你,三孬。”他咬着牙狠狠地数落道,“说吧,你当时撂倒我前怎么想的。就看我是个副校长,是吧?还是看我无能,好欺负,是吧?” 0 e5 Y1 q Q5 x3 v$ N
5 G5 |; S% [* f 他一连串的提了两个我连想也没想过的怪问题,我惊恐的抬起头,无奈的看着他。 $ W1 P# v: i8 S) Z: Q; A0 n. e& m. f/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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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不服气是吗?看你那眼睁的那么大,说错你了,冤枉你了?”他气愤地站了起来。 - S5 {, k: r8 K! u3 V: J+ g
' J$ n+ j' H4 j3 ~6 a! u 我赶紧低下头,囔囔的说:“不是,廖校长。真的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敢再说下去了,话出一半停了下来。 ( ~) B. C6 z7 k L( m8 \: z3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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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啊,说下去”他仍气愤地说着,我仍无语。2 P& Q+ P( @& U4 o
“不说话,不说就算完了。今天,我就治治你,不是你谁也不怕吗?今天我就叫你不怕!你必须正面回答我的这些问题,不说话,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开始有点平和地说语,坐了下来,等着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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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2 z# m- N- I- D4 z( ~7 A- [ 室内死一般的静。 , `, R8 l9 C7 h7 \1 I
' `+ h3 Q9 M; h% S- w1 b 哎,我这是惹的那门子祸噢。说实的,从第一天学武术跪在师父面前的那天起,师父每天练武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们高诵他的明言:“学武先学做人,习武只为健身,练武不能欺人,人掳我则撤身”。是的,我是调皮,我也好搞乱,我更愿闹点恶作剧,但我心不坏,从不干坏别人的肮脏事。我是好动,我也不大守规矩,我喜欢点划一些作弄人的鬼把戏,在个别情况下我会玩个花架子吓唬人,可我从没真动手打过人。今天,我动手,确实不是心中想整治廖副校长,而是一种当人揪我领口时机敏地机械动作反映。当我双手搅把动作完成的一瞬间,我已内心高喊,坏了,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廖副校长,这玩笑开大了。紧接着是无比的后悔与自责,所以才有这乖乖地甘愿受罚忍着耳朵极其疼痛随他而来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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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十份内疚的思索之际,就听门外一片乱轰轰地吵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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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m6 w1 Y" u$ @% u/ } “咋啦,学生再错老师也不能揪人家的耳朵啊!”铁牛在喊。 : x1 D9 l% d3 d& ?; o& V8 c3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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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耳朵和打人还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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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觉着他是副校长就怕了他!” * Z) ~+ S& \4 Z% Z2 m$ G$ h7 Q' |
7 B$ Y, N% h6 p' J# y 更有一个同学大声喊道:“廖校长出来,我们都给你耳朵,出来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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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1 a3 I$ r4 ^- X2 L5 G 咳,这下可乱了套。 ; E4 c' `* Y4 Q* x, s9 H i2 f
1 c: T: L" ?# _0 s O1 v 廖副校长气的一下蹦了起来,两步赶到我身边,伸手又揪起我的耳朵,拉着我顺手开了他的办公室门,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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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l6 s5 n6 i c2 `0 p' | “怎么样,我就揪了,你们能怎么样!”他怒吼着面对着十几个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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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被他这突然间的房门大开,并揪着我耳朵的怒吼声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在那儿。一时间,谁也没说一句话。 # q. W; h9 R) O \3 S+ ^
4 v7 h7 L2 k) I, s; X “好啦,都回去,你们添的什么乱哦!”我高挑着半边身子,顺应着我耳朵的疼痛,大声呵斥着门外的同学们。
* d, b% U1 M$ J+ A) z! H “你别欺人太甚,你这不是变相打人?!”铁牛大声吼叫着,瞪着大眼伸着脖子,拳搓的嘎叭嘎叭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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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4 o0 G7 }" p) Q 红脸走到前面,伸手用身体挡着铁牛,“廖副校长,俺姥姥说‘得理得饶人’,求你了,饶了他吧”她平和地淡淡地低声说道,“你可是君子之师,体罚学生,可是让我们这些孩子都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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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妮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知道他三孬有一帮捣蛋的小娄萝,就此让你们胡闹下去,我校何时安宁。今天他敢跟我动手,下步他就敢见谁灭谁了。”他没松一松我耳朵地喊道。 x/ D8 a6 h6 l/ Q
" _! ], |/ O" a: y/ X 红脸的脸真的红了,她抬手指着廖副校长,“你自己看看你这样子,你就不感到难看恶心!”她又指了指我,“是的,他外号是叫三孬,可三孬是一个大校长叫出口的吗?他纵有千错万错,你就忍心当着我们大伙的面,一直这样提着他的耳朵!”9 K7 G( k# s+ ?- O2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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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一片乱嚷嚷地指责声。 2 |/ ~) d( F3 P& {, y, n! F5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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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脸的几句话,又让我不安分地心重新抖擞起来,“廖校长,听这小妮儿一句劝吧,这真有点有损你的形象。什么话不能和我慢慢说,放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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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到如今,看来廖副校长的面子更是放不下了,他气愤的嚷道:“这不是你把我撂倒在地的时候了?这不是你带头闹乱子的时候了?这不是全校没有你怕的老师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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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都是哪里挨哪里啊,我心中火冒三丈,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咧嘴笑着,“廖校长,我说一句,你放开我的耳朵!我尽管小,但我还是个人,忍是有度的!”我一手向上指着他揪我耳朵的手,怒火开始在心里翻腾。 , ?$ ^7 o- L8 S2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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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头怒视着我,大声喝道:“怎么还想动手打我?打,打啊!”他又提了提我的耳朵。 8 f9 I6 a% i7 R; ^" B+ k' G3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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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地实在忍不下去了“嗷—”的叫出声。心想认错也不是,检查也不让,道歉也不行,这学他是认定不让我上了。罢罢,反正怎么也没好, 干就干吧,大不了一个开除! 于是内心一咬牙, 一个上反手, 死死地叼住了他的手掌虎口穴,拇指稍一加力,他嗷的一声松开了拧我耳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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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W0 z1 l3 X) F8 f7 f 就在这时林校长和刘老师急匆匆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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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b( t# M4 m$ A& [ 廖副校长疼的甩着手,“你们都看到了,又在暗中伤人!”他看了一下林校长和刘老师,又狠狠地瞅了我一眼,一个急转身回到屋内,愤愤不平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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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同学们,都回去吧,这事就交给我和刘老师处理好吗?”林校长声音不大,在笑着劝说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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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u3 J" C5 p7 R! X1 Y 大家还是气愤的七嘴八舌数落着廖副校长的一堆不是。
9 P- y* L0 k% g 刘老师按着我的头,“劝劝大家,先回去。咱俩先谈谈好吗?”而后对大家说“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他拉着我的手,向他的办公室走去。铁牛和红脸执意不走,也跟我们一起来到刘老师的办公室。 6 }8 Q8 M( v; w& M%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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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D( z' ]+ w0 b; O' g a8 S2 @% Z) W 整个会议室静了下来,廖副校长哈哈一笑站了起来,“好,我就先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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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广庆赶快也站起来,“廖校长,你坐下说吧”他又到他身后向前挪了挪廖副校长的椅子,两人一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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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 t% X7 W6 u C" e; H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廖副校长开始了他的演说。“吴某的错误已到了犯罪的边沿,暂且不论他此前在教学工作中所犯的各类罪过。就此次跳河自杀一事,就是典型的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犯罪,这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的不可饶恕的罪恶行径,这是发生在我校的可谓现行反革命事件。吴某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逃之夭夭了,让人不可理喻。”说到这,他稍微停顿了一会,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每个人。“他逃了今天能逃地了明天吗?他逃地了医院能逃地了这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战场吗?不能,肯定不能!但从他逃跑一事上看,也让我们所有的广大革命师生,更进一步认清了他的反动嘴脸,更加坚定了我们彻底揭露他反革命罪行的决心。他的逃跑不是一个简单的孤立事件,是他一人所为吗?我看不是如此简单,这也显现了我校目前激烈的阶级斗争是何等地尖锐复杂。但若真的放过如此罪大恶极的吴某,岂不是对我们广大革命师生的极大侮辱。为此,今天召开这个校党委、红卫兵组织紧急扩大联席会,就是要求全体革命师生紧急动员起来,采取各种措施和一切必要的革命手段,决不能让吴某逃走。就是入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接受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彻底批判,彻底揭露和清算他的一切反革命罪行。不打倒吴XX绝不罢休!” , x- X u! i; O/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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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随着他那激昂的演说喊起了“不打倒吴XX绝不罢休”的口号。 9 f7 }! _! V" i* g5 J9 n
a$ b) I5 g+ |( u; y/ r 他一摔平日文质彬彬的表像,抹去温文尔雅的身影,如一头红了眼的饿狼嚎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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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愕地瞅着他。他可是堂堂的校党委副书记啊,他可是我们平日大家尊重的副校长啊,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把本不是校党委召集的会议,硬硬的打上校党委的大旗呢?他真有如此之权力?哎,这也可能是我偏袒吴老师所致,一边倒的为吴鸣不平而错怪了他?我迷茫,我惆怅,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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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 ?: s8 Z) [/ W 刘老师眯着眼在听,没有半点反映,好像一湾无风的池塘,静静地,映照出周边枯木的丑陋和繁茂艳丽的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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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K& p- \( b) L/ t2 r' B0 { 席广庆带头鼓起了掌,几声啤啤啪啪地掌声。紧接着他愤然而起,开始了一场搜捕吴老师战役的战前动员和具体措施的布置。
, \2 A$ Y% w6 _' G8 @ 他的动员讲话,不外乎罪该万死、死有余辜、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等等一些流行时髦词汇的罗列。紧接着,他就自作主张地具体布置着搜查吴老师的各项任务。医院是首查的重之重,前后门各安排了两组人员监控堵查,院子里派了两组巡逻队,各组佩带一只哨子,一但发现目标,一声哨响,全体人员火速集中打歼灭战。另外,各个出城的护城河水桥和汽车站各布置五到六人把守,决不能让吴老师逃出城外,只要把吴老师控制在城内,他早晚定是必猎之兽。并且立即成立“揪吴战役临时指挥部”,他建议由廖副校长任总指挥,刘老师和他任副指挥,我和卜同学为领导小组成员。除廖副校长外,我们四人必须二十四小时在指挥部坐阵现场办公指挥,直至把吴老师捉拿到案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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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Y& q9 m7 V* A# |6 s 好小子想的到是很美,老子我愿不愿意可不是你说了算,我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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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9 T- A8 r* K1 Z 他讲完后,低头征求廖副校长的意见,廖副校长鼓掌,表扬他周全精密,措施有力,并表示一定积极支持和大力协助指挥部的工作。他让刘老师也讲几句,刘老师说大体同意他的意见,只不过提出,指挥部可分头值班,不必四个人都靠在这里,轮流四处加强巡视检查,发现问题迅速集中讨论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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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 f' V( f1 |/ c 而后又点我的戏,让我也说说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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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 P. Q* t. R# C' u3 F* S* R 我赖洋洋地站起来,“席大指挥这么器重我,我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让我干也行,但要我在这里憋二十四小时?大家是知道的,我能憋它四小时就非跳墙砸桌子不可。在这里先声明,让我干,就把巡查的事交给我。不行,拉倒,我就不干!”说完一腚坐了下来。好多人看着我吊儿浪荡的德性笑出了声,刘老师瞥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 G4 [. H, ^0 e. t0 E. s
5 w/ ?0 @3 B: m 席广庆和廖副校长底头嘀咕了几句,站了起来“好,那就我和刘老师坐阵指挥,迪启和老卜外巡。大家没有新的意见,鼓掌通过。”几下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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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3 P* z- C" H) O 哈哈,他本以为由他盯住刘老师,卜同学跟在我身边就万无一失了,他可没想到卜同学已换了个另外的脑筋,脚踏实地的站在了我们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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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副校长站起来,一脸春风“好啦,就辛苦大家了”。他走到刘老师面前,把手伸给他“这里就拜托你多劳了,我回去看看林校长回来没有,一并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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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7 U, q5 N5 q: M9 M1 \ { 刘老师没有站起来,只轻声回答了句“好吧”,仍坐在那儿。不知是没看见他伸出的手,还是不想看见他伸出的手,或者看见而不想接他伸出的手,反正刘老师没站起来和他握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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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_3 S$ g 席广庆也站起来,“好了,大家按刚才决定的各自分工,分头行动吧,散会”。 # t/ ~3 d$ j: a6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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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之来到卜同学跟前,小声叮嘱了几句。 Y! ^! ~) i; z5 t2 g% @* U9 d
人们都散去了,会议室只留下了席广庆、刘老师、我和卜同学四人。 % c( Q# K2 i- z, g8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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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了一下懒腰,左右晃了一下脑袋,“好了,老卜,咱也该走了,有你在我身边保驾,席总指挥定会放心喽”我哈哈着一语双关的瞄了席一眼,起步就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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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4 L4 M, _1 Y, ] “迪启,慢着,我们四人是否再商量一下”,席广庆叫住了我。 ( C I& y* \; U)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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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么商量的?你安排的滴水不漏,我还能有什么高招?这下就请吴某束手就擒好了,我量他插翅也难飞喽。你就在此安心的等好儿吧。”我朝着卜同学一摆手“走啊!”。 # r5 D" w" ^/ I
" B! V( i( B# z" J 他站起来,看着席广庆,意在请示他,走还是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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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 K0 v/ A) H 席广庆在我这难剃的头面前也是无能为力,他低头朝卜同学做了个摆手示意“去吧”的手势。 1 n5 A2 w6 p1 i' W# S
; d, m, t8 V+ b- Q 晚上十点多钟,我们偷偷的摸到林校长的办公室兼宿舍的房间。在外面看,屋内已熄灯,但我明白,他肯定在等我们,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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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屋,里卧室的门也随之开了,林校长弯斜的身影招呼我们进了里屋。他没有打开灯,我摸黑坐下,要先汇报一下下午的情况,他说不必了他已全都知道了。他寻问我们今晚的行动安排就绪没有,还有哪些困难,几个人参加行动,行动的每个细节也一一帮我们重新做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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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满意地拉着我俩的手,“孩子们,你们这么小的年纪,本不应让你们去担这么重的担子,可运动使然不得不为啊。但我相信党组织会记住你们为人民做出的功绩,人们会感谢你们在迷惘中的诚挚善良,历史会证明你们这样做才是真诚与正义。”说到这,他的手在透过窗口泻下地朦胧月色中微微地抖动着。 " B7 a/ `5 I; [7 q$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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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从裤口袋里掏出钥匙,摸索着打开桌子抽屉,拿出一个纸包,“迪启,这是三十七块钱,你转交给吴老师。钱是不多,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纸包放在了我手里。他让我转告吴老师,把心放宽一点,回到家里不要直接给学校的任何老师或领导来信。他让我把我家的地址或别的同学的家庭地址给他,通过我们来和学校取得联系。另外,如果在送吴老师的路上,真让他们发现了,在紧要关头,切记不可莽撞,多动脑筋,软的硬的一齐上,么法生效用么法,只要能达到送走吴老师的目的就是好法。他又说了说下午去教育局向领导汇报此事的情况,局领导也没开领导班子会议,只是主要领导私下的个人意见。他同意我们的想法和做法,并一再指示不管到什么时候这是他的个人意见不要外传。不管怎么说,这样做从哪方面去理解都没有错,但就是和目前的整个大形势有点不太协调。从他的言词中,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他内心深处对目前形势的极度担忧和困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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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6 {/ z3 b- T, B 我们摸黑交谈了近一个小时,出来后又装模作样的巡视了一圈学校的各个岗哨,离开学校时已是深夜两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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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护送吴老师的战役马上就要打响了,我俩的心跳不免急速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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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那么的静,静的可怕,路灯早早熄灭的马路上,只有我和卜同学凄凉黑影的移动和伴随在脚下无奈的“唦、唦”脚步声。弯月在云中和我们捉着迷藏,时隐时现,路两侧的房屋被月色抹的时灰时墨,时而像张着大口的黑豹扑向原本就怕夜色的我俩,时而又像俏皮的灰色积木搞地我们昏昏沉沉。
+ M0 ]; u% b h, K t 医院大门外台阶上两个坐着闲聊地同学看我们来了,站了起来,嚷嚷道:“来啦,蚊子太多了,一点风也没有,咬死人,热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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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0 T c! l2 d% O" y “没办法,都是那老吴搅得。你们这里可是个关键部位,怎么就你们俩?”我一本正经的查问着。 ) s" V2 I& X# e
7 E# P% }7 l5 u. q2 ~ “他几个在进门大厅,放心吧,老吴插翅也别想在这儿飞走。”一个小个子打着圆腔。我俩向里走,另一个高个跟在我后面小声说,“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了,在第三排房子东面死胡同的墙上有个梯子,爬过去就是镇政府的伙房屋顶,房边有一堆砖垛,很好下去。”哈哈,这可是铁牛安插在大门口我们的一个死党。 - U8 S; S1 }+ `$ i
5 F% a- V4 [* I8 K9 U& V+ v 大门厅内,四五个同学坐在候诊联椅上东歪西倒地睡了。我一一地把他们叫醒,嘱咐他们别这样睡,坚持坚持天明就有人来换班。并提醒他们都这样睡了,人真要在这里跑了,你们吃不了可得兜着走。他们抹着朦胧的眼,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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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y" R8 Y6 e# y 我俩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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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q5 D0 C7 f/ I 来到院长值班室,值班院长站了起来,“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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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3 h- n: s) e' f, E “他是迪启”卜同学赶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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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Y% N, M! {' l# ` “李局长让我来看那个病号”我说出林校长交代的那句接头暗语。 8 X9 T0 v8 t( B* Z, }
! w5 a* Q) b2 R 他笑了笑,哦,现在就可以去看,一语双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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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声说:“我们在第三排房东头胡同等”,说完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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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4 I; w# V9 | 院内空无一人,值班巡逻的同学早不知到哪里睡觉去了。不一会,吴老师在铁牛和红脸的搀扶下来到了梯子旁。大家没有一声招呼,只会意的相对点了下头,就一个个爬着梯子翻墙而过。送走他们,我和卜同学又大模大样的检查了后门岗和巡逻岗,并把巡逻岗的同学狠狠的训了一顿,急促撤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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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6 K& A) [" I7 G 我和卜同学火速回到我家,把早已写好的纸条“爸,因有急事,借你车一用。千万保密!”插到我家门缝,悄悄地把他的自行车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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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骑车带着卜同学直往南护城河而来,刚到城门口,就见几个同学横排站在了护城河桥头上,大声吆喝道:“停下,停下,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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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4 d. R4 k" x 我自顾自的骑的飞快,几个人马上紧张的把手都平伸开来,高喊“下来,停下,不停下就不客气了!” . n- j( S* l% O/ t4 F) W
! N/ T1 N' K1 ^+ Q. H1 @ 说着喊着我已骑到他们跟前偏腿下了自行车,“哈哈,好小子,连我也不认了”。 % z4 T7 U0 M# Q6 ?4 r% U- x$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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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谁能看地清啊”,“了不起了,成了骑车巡查大使喽”,“怎么样还没发现吴XX的踪迹?”,“娘的,让他真害苦了,一夜没眨巴下眼,操,抓住他活劈了他”。说的、笑的、骂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和我喧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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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y" P g8 {( U 我一脸微笑,“辛苦大家了,千万提高警惕,越快天亮,越是他逃跑地最佳时机,万不可掉以轻心噢”。我认真负责地做了一番工作安排,就带着卜同学出了城。 9 V* V2 j, Z0 m, i% L {+ X* b' b-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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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护城河和其它三面都不一样,出了护城河桥,走过二十多米的一段堤坝路,就是南关。堤坝路在南关中间直直的通过,路两旁住了几十户人家和全县唯一的一处天主教堂,南关就在护城河的环绕之中。出了南关又是一道一百多米长的堤坝路,路两边护城河中芦苇成片菏花争艳。白天船儿川流渔网飘舞,傍晚钓蟹捕虾的人们搞地河边萤光点点,别有一番风趣。再加那早已关门谢客多年的天主教堂高高的灰色门楼,更增添了我们孩子们的好奇心与神秘感。每每出南城门走过此路,都有一种别样心境,是美景、神圣还是旷野、阴森,我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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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p% D8 }1 Y3 A( _ 但今晚我骑在车上,路两旁高土坡上的墨色庭院,和那一动不动的黑挺挺的树影,在眼前向后移动。突然不知那家不怕运动冲击而仍还活着的一只幸运狗狂叫起来,我也不知是胆战心惊还是酷热难忍,反正一身身的汗水急流直下,两脚猛蹬着自行车,眼不敢向两边看一眼,急促地向南大堤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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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南大堤口,把自行车放下,我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学起了刚才幸运狗的叫声。 5 r8 {4 p" A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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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 v' |0 h/ \% v C ~) z;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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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不一会,在东面十几米的堤岸边也传来“汪汪,汪—”的回声。 8 d5 Z( t: E3 `7 [: J! Q7 h/ x. [3 E-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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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吴老师他们汇合了,可他们之中有铁牛和红脸三人以外,又多出了个孙玉香。; u* ^# L7 \- R6 t$ m* B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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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也来了?”我指着孙玉香问铁牛。 3 n$ D/ Z& J' W) { Q# J! F7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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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她能行,俺三个就我白天放在镇政府的一辆自行车,咋跑?”铁牛解释着,“是她爸爸又给借了辆车,在运河板桥上从半夜一点就在那儿等我们,一直在那儿等了两个多小时,没有她,我们来到这里还不得天亮”。听后我心里一酸,是对她的感激还是对她爸的崇敬我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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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功已完成一半,红脸、孙玉香和卜同学你们赶快回去休息,想一切办法应付明天的事情。我和铁牛护送吴老师去车站乘车去济南”我吩咐着,推着自行车,示意吴老师上我的车,铁牛跟我抢着让吴老师坐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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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Z; @! Y) S: N3 _4 p 孙玉香一把夺过我的车把,“我也去,我带你,你今天够累了”,我本没准备,还真让她把自行车夺了过去。 : H1 R; U9 A5 m8 M& l& E: F7 q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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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添么乱啊!小妮子,你跟着光添麻烦。”我抢着车把。 6 Y& M! |5 r3 I- c3 t,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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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一推,把车子横了过来,“小妮子怎么了?除了那回跑城墙给你添过乱,么时候不是在帮你。这时嫌俺添乱了,刚才还说呢,没俺那辆自行车,就担误大事了,转脸就拿俺没用了。我倒是想和你比一比,看谁骑车骑地快!”她从不大声说过话,今天话音可不低,也可能是夜间的关系,反正几十米外也能听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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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奶奶,你在作死啊,这么大声喊,就怕人家听不到,是吧!”我骂着她,压着嗓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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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和起了稀泥,“行啊,反正两辆车子,多她一个没么了不起的,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再说了,她说她景阳县城有亲戚,我们把车放到她亲戚家,去坐汽车也放心。”他哈哈着。 5 y" {( E2 d+ B }
9 n G% b2 `! m4 }7 l( w1 [; o" O “咳,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在找着台阶下。 8 X1 \ W/ I7 P-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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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玉香这时声音小了,“你什么时候能让人家先说过话”,一派指责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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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4 [% ?* h" F/ q6 T& l8 v “好啦,老卜你回去吧,明天你和红脸把人家孙玉香她爸借的车子送去,红脸认识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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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四人上车一阵风地向南骑去。 & t9 L7 b, l1 H! R" g' m
# `( L5 T0 Y& O! e$ ^ 出了护城河的外大堤,我的心可就放了下来,席广庆啊,席广庆,小子们你们在医院、城内逮去吧,老子我们走了,不陪你们玩了!想着,高兴的唱了起来,“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 , [, [# A4 G- m.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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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笑着不一会就出了城十多里路,刚刚到了土骇河的桥头,突然听到桥头那边一声大喊:“快,吴XX过来了!快集合人堵住!”,就见十几个黑影好像手里还拿着棍棒,一窝蜂地向这面拥来。# S( m, |& d/ S& d2 [' ^/ ?/ \
“快!回头跑!”我喊了一声,其实铁牛已掉转车把向后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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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D/ b$ G/ X G 吴老师此时反而心平气和的坐在车后座上说:“迪启,带着我是个累赘,反正他们是抓我的,放下我吧。目前他们还可能没搞清你们是谁,我不会再干跳河的傻事了,放心吧”。 % W; r$ M, e( 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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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在流泪,喊道:“吴老师,事已至此,就不要多说了。他们这不是在抓你,他们现在是在抓我,抓刘老师,抓林校长,你可不能还犯糊涂啊!”我感到泪已冲到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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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2 e+ @5 ^9 R6 I; s+ i 铁牛喊着:“好了,不说了吧,快骑,前面村前有个小道向右转,我认的那个道”他骑在了孙玉香的前面,“玉香,不行你换三孬,你骑的太慢了”,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 A! v( Q1 o% s! W' N
" W5 g6 A- D7 O “好了,你就快骑你的吧,我掉不下,换人不更慢”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答。 7 {# X0 ~6 V0 z+ q: Z
" N. W: M0 E5 b' T0 d 铁牛的提醒使我一个高蹦了下来,差点跌倒,我顺势踉跄地向前跑了几步,“都别停,我跑一段,玉香,快骑”,我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跑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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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 v" |, ^% n1 r$ d “这那能行”孙玉香刹车停在我跟前,我抢过车把,她机敏的跳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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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a% l, u+ m+ N J5 B& o$ O6 f 此时铁牛已超过我们十几米。就听后面喊到,“你们跑不了了,快停下,投降吧!” ' D+ T, [) l/ a! ]* _& N
* }% j3 i5 W% f4 k8 | 撤蛋,哪里到哪里了,投降?小子们,今天带着吴老师,没办法,你们就沾点他的光吧,要不是他,我不全把你揍的喊娘,就不会饶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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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3 J& J T. u0 H" ^1 f 这时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也就只有三辆自行车,上面也就五个人,其他人没自行车,早已远远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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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个小村前边拐弯下了小道,骑了不大会,我让铁牛停了下来,“玉香,你带着吴老师先慢慢骑着,在前面等我俩。铁牛,他们就跟上来五个人,咱俩跟他们玩玩咋样?”我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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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铁牛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高兴的喊着,好主意好主意,顺手把车交给了孙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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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全身的血像开了锅一样热辣辣的,把自行车放到前面一堆草垛边。这时已看到追我们的自行车一个接一个的下了小道,但骑地没有刚才那么疯狂了,他们也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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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骑到我们跟前时,我俩突然在路边蹦了出来,并肩站在了路中央,怒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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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车停下,一个带眼镜的高中同学走了上来,其他人站在了他的身后,“没想到是你俩呀,怎么你们和吴XX搅到一起了?” 3 d( K# f& X6 J4 h& |
! P1 ?& @* l/ b* |4 Z7 H2 A 再看后面,有三个竟是我班的同学,哈哈,眼镜小子合该你倒霉了了。我没回答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一闪,他的眼镜就到了我的手中。 * }% `+ |) A8 {- m5 D- I4 @& ~4 |4 v X
$ ?5 G5 l) W. |- Y+ Q$ w3 v8 t 我高高地举着眼镜又后闪了两步,“哈哈,小子,这事吗,你就是个糊涂虫了,老子压根就没真弄过吴老师。倒是今天,我可真想弄弄你了,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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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同学变成了瞎眼同学,他被我这一瞬间地举动打闷了,他眨巴着眼,“哎,哎,怎么动武?好话好说,打架可不是你三孬的君子之风”。 ) W# f7 `2 a J
+ A' o o' e. p' l# k+ k “哦,你是个外星球人?我三孬原本就是个看见打架比喝蜜还甜的符,你就不知道?只不过这一年多俺归顺了共产党和刘老师,再不想重操旧业了,今儿个也是该你运气不佳,想撞撞我早已痒痒的拳头!”说着摆了个大鹰展翅地亮相,嘴里呵呵笑着。 ' Z8 |' _# ^7 M8 c: y- L; [$ g
. l/ D. H2 ]6 x; L 铁牛一个箭步跳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后,拦在了另外四人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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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班的三个同学齐声向前询问铁牛,这事咋办? ' L2 t0 X0 M9 {
, k# D3 g1 R( \ 我抢着告诉他们,“咋办,就这么办,今儿就和他席广庆分道扬镳。你们回去把此事告诉红脸,就说是三孬说的,让她另立旗杆,下午我们就回去。” / U6 H8 _- y# [9 S4 L6 \
( `) q5 G' f3 F: y1 X. l 瞎眼同学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撂在地上,“三孬,不满你说,这段时间俺也觉得这味不大对头,你敢另立山头,就算我一个,你要不要?”另一个不熟的同学也连连附和着他的说法,对,对,我也跟着你们干。 . A. q% b3 } S4 Y, g
7 x1 y* O( n2 O2 [7 g% X! @ 真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和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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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下架势,把眼镜给他戴上,握住他的手,“好!好眼镜!” 0 _. Y: M2 }1 T% k+ {7 ^3 g! ~4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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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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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眼镜同学就为我们立了另起锅灶的第一功。他们回到大桥处,把在桥上堵截我们的同学召集起来,宣布没追上我们,但是看到我们钻到一片玉米地里了。他发动在场的所有人,兜在一大片玉米田里,一直胡折腾了三四个小时。上午快九点钟才回到学校装模作样地向席广庆做了汇报,他的汇报也只说连吴老师在内共有四个人,具体是那几人天太黑也没看清楚。 ( m0 Q8 S' h- X) J" m& ~4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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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我们乘坐的汽车已快到省城了,我们以胜利者的姿态在汽车上尽情的撒着欢,把夜间的一切艰难困苦全部抛在了脑后。 : a; v' _, d" Z3 G)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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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后,会经历一场人生路上永不能忘却的磨难。
! z+ L) ]4 T4 c: M6 Y q1 }8 u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省城的天地,人多、楼高、味道不怎么鲜美,尽管艳阳高照,但是总感到一切像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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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汽车站外和候车室内一样,也是乱哄哄地,比俺县城赶集时的人还多。日头高高地狠狠地洒在匆忙奔波地人群中,人们无暇抹一把满身的臭汗,顶着比俺那里更毒的烈日,各顾各的急三火四地摆动着双腿,移动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马路上来往的汽车比俺在家里一个月见到的汽车都多,它们好像就不怕心急如焚的人们稍不留神钻到自己的车轮下,横冲直撞地飞奔着。那树阴下横七竖八躺着期盼凉风期盼降温的候车人,与上面的杂乱形成了极不协调的反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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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 Q: B8 S8 A: M# o$ O) P9 T 一个字,乱,比俺家里更乱。 6 H, V; c0 j: p) i9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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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大喇叭传出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嘹亮歌声,还和家乡的味道一模一样激昂奋进。还有那铺天盖地的白纸黑字,满满的充斥着一切人手可顾及到的建筑物上。只有这些还稍稍传递着点滴同在一个日头下的感触和温馨,这才隐隐勾起我们刚刚和席广庆一场大战中,得胜者的自豪与兴奋。9 G: Q2 \ N7 e* a
1 w+ w: V/ n2 {) A, A “快走两步,找个饭店先吃点东西。一夜了,把你们要饿坏了。”吴老师一手扯着孙玉香,一手捅了一下和我一样眼不够用四下张望的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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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说吃还好,这一个吃字,唤醒了我肚里的馋虫,满脑子就一个字“饿”,敲打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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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X, X) [# D" ^% B t* G0 v 我们急促地来到站前唯一的一个“人民饭庄”门前,门前一个白衣白帽的工作人员,正手持一根黑胶皮水管冲刷着门前台阶上永不消逝的污秽。她抬眼看了我们一眼,继续用手指堵住一半水管口,左右摇晃地扫荡着饭庄的入口场儿。 1 H5 D, Z/ ~0 g0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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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跳着蹦着躲闪着她目中无人的水枪,“唉,唉,停一下,让我们过去好吗?”孙玉香请求着她。 ( r0 \6 n1 ~& \9 L+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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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啊,我又没挡着你。我停下,我停下这活你替我干!” ( A" S4 Y' \# h6 v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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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赶忙接过话以免不必要的拌嘴,“同志,你稍停一下,我们进去吃点饭”。 9 u: |* s2 S1 f1 b!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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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还有拉屎的!吃饭也得有个点呵,恁家不到十一点就吃上啦,走,走!十一点半再来。”4 f3 |4 n5 U)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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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省城第一顿饭就吃了个闭门羹,这肚子叽哩咕噜的抗议着,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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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我领你们开个洋荤,吴老师带着我们进了一家大商店,买了八个贰两粮票一个的大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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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B p8 q0 a* @5 g2 ] 这可是我生来第一次吃这甜蜜可口一进嘴里就可咽的洋货。大家吃着走着,看着柜台内俺那地儿很多没见过的稀罕物,吴老师和铁牛走在前面,我和孙玉香紧紧地跟在后面。趁他俩没注意,孙玉香急促地把只咬了两口的一个面包塞到我的手中,挤着眼摇着头,示意我不要声张。 " q$ B0 L- w. f$ ^3 Y; r3 r! Q
( Q1 P7 g: r! d2 d) a6 z 说实话,坐汽车来的路上,我就胆怯的没敢挨着她坐,就怕闹出不必要的笑话。可这不及提防的多半个面包,吓地我全身起了一层肌皮疙瘩,还好我看到吴老师和铁牛在议论着刚刚看过的一块“上海牌”手表,根本就没顾忌后面一对少男少女的小把戏。可我的心忐忑不安了半天,孙玉香无事似的冲到前面,三人的欢声笑语我一点点也没入耳,就好像犯了法的罪人,急促的默默地大口吞食着不该多得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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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o7 H$ S) D 不一会近三个面包下了肚,不吃还好,吃下去就感到肚子一点也没填起来,反而感到饿的更凶了。一看商店里的挂表,还差十分钟就到十一点半了,我们又匆忙来到那家水管挡驾的“人民饭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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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G8 K+ M A3 k- ~: K, |, ]( \ 就离开这么一会,饭庄里已人满为患,点菜售票处已排起了长长的两队人马。饭厅足足有二十多张大方餐桌,但各个桌上的凳子已全部各有其主,有的后面也站着人,号好了第二轮的餐凳。我们傻傻地看着,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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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7 @8 D) e( K “不行,这样下去,我看两个小时我们也吃不上这顿饭。我们去火车站吧,一边买着火车票,一边打点肚子。”我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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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广场大的惊人,足有俺城里新华广场的两个大。广场四周商店、饭店、旅店一个接一个,也不知买不买、吃不吃、住不住,反正像赶集地一样人们进进出出,一番繁荣景象。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人,尽管广场上没有树阴遮挡,可人们根本没把烈日当怎么回事,仍坐在一堆堆大包小包跟前的洋灰地上满有兴致地交谈着。背着大包小包匆匆忙忙地赶路人,在三五成群站着或坐着在那儿候车的人堆前,左拐右闪地走着蛇行道来回穿梭着。 : f1 {4 {5 [* c" G. n
, {- c& x! Z' e1 x& C/ S" Y 火车站那高大的现代候车厅,和那高高尖挺的西洋古建筑钟楼,以及那陈旧残劣的售票大厅、行李房,组成一处中不中、洋不洋、新不新、古不古的怪异组合体,迎接着数以万计用黑色、蓝色和草绿色布衣统一包裹的心急火尥般地匆忙赶路人。
8 d2 U+ f1 N0 y* U# @* Q+ W
- v; w% l3 Q2 d. g( I' O 可能是被这些杂乱骚扰的心浮意躁,也可能是从汽车站奔火车站挤公共汽车时的激烈战斗而致,大家原本饥肠饿肚的感觉已跑地干干净净,没有了一点进食的欲望,于是决定先去给吴老师买上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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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o. l( j5 Y “慢”孙玉香回头拦着我们,“你们想到没有,他们能在城外秘密的布了第二道拦截吴老师的防线,他们就不会也追赶到这里,在这儿设防吗?” ; b9 X9 r. V; B1 s: S# H" _" i
; e7 r# M/ W0 ? 哦,女人就是女人,再小也是女人,还是女人心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就楞是连想也没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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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y1 a3 |, R2 M6 I, V% Z+ [ “孩子,不会的,毕竟他们也是孩子,我又没和他们有什么死仇,不会这么穷追猛打。再说了,他们已知有你们在我身边保护我,来这里抓我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地到的,光钞票和粮票他们一会儿半会儿就集不起来。好啦,走吧,别把问题考虑的太严酷了。”吴老师平平淡淡地说道。) V7 g. P# K/ P& [1 C
孙玉香说的有道理,从昨晚出城十多里路到了土骇河桥头又有一道秘密防线来看,可不能小看了席广庆。刘老师在跟前盯着他,我在一线防着他,他就能不动声色地做出如此周密而又谨慎的秘密部署,这是一个不满十八岁孩子的天赋还是超乎寻常的表现,谁能说的清楚?这不能不开始让我从内心真有点服他,也不能不让我心里确实有点儿怵他,更不能不促使我们在今后的每步行动中必须慎之又慎地提防他。 0 P- N' M, T- v( E7 }
1 p5 U) m9 G3 `3 E7 v, b 可是,吴老师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他席光庆也是个学生,哪能把一个无冤无仇的老师往死处逼呢?他能动用无所不能地恶毒手段穷追猛打吗?目的何在?只是为了个人政治前途?是啊,从全国主流形势和报刊上的理论导向看,不能不说是他站对了队,也无可挑剔与指责,理应如此。可是他就真没看明白校党委的真实感受?以及就没看到党内刘老师等一大批骨干老师们的抵触和反感?我想他不会一点也不清楚。从此意义上去想,他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他还理应算的上个聪明人,不会不留一点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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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管怎么说,多加小心总不能为过,于是我让孙玉香和吴老师原地等我们,我和铁牛去给吴老师买票。 1 X: {, q/ |2 b/ s# B2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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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大厅真大,足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从北墙上的一个个的白框红字的牌牌上看,并排紧挨着十几个售票口,售票口牌牌下足有上千人在左涌右挤着,根本看不到售票口是个啥模样。上千人的吼叫,发疯似地拥挤。没买上票的拼命往前面挤,里面买上票的呜嗷喊叫着挤不出来,好一派群情激昂地战斗场面。 # ]- F+ \# e! [7 c) W/ P1 ]% h) _
' W& \* Q) a. z8 i# H 十几位身穿一身蓝铁路服工装,臂带红袖章的铁路民兵,加上五六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民警察,也趁热打铁地推搡着本就骚乱的人群,嚎叫着撕扯着他们认为的害群之马。后面多半大厅的密集人头们只有高高挺起脖颈,无奈的神经勾画着万千不同的脸谱。' B1 E* Q0 P: E" g0 L+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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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稍做商量,就顺东面墙根处挤了过去,不一会就挤到了大厅的东北角。这儿离最后一个售票口有两米左右,但前面足有十几层人在扛膀子撩胳膊地勇往直前地各显身手。我们俩一对视头一点,铁牛马上蹲了下来,我麻利的两脚站到了他的肩上顺手抓着前面的人墙,口喊“起”,铁牛猛然站起来,我顺势一跃,趴在了众人头的上面,三扒两蹬,当人们的叫骂和指责声还没喊完时,我已爬到了售票口跟前。怕压的人头躲闪着,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本没想到脚可落地的我,不知怎的三跺四撂居然站了起来。哈哈,面前就是一个只能伸进一只胳膊的小窗口,窗口上半透明的有机玻璃也就能模模糊糊看见一点售货员忙碌的双手,胜利在望。 ' [: U9 r0 I X) ~+ G"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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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几乎虚脱的身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举着可以说拿命换来的胜利果实—火车票,挤出了永不再想和他们打交道的愤怒人群。可四下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了铁牛的人影。他是自己回到吴老师那儿去了?不可能啊,说好在后面等我的。 9 e( H9 u3 F5 u! y& R+ O) N
, w( k5 `* \! b5 y 我闷闷不乐地出了售票大厅,就在此时,一个高昂激愤地怒斥声引我回过头去。就在大厅门口右面行李房门前的大平台上,十几个人靠墙低头挺立着,前面站着一个民兵和一个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一脸横肉的在宣讲《铁路治安条例》。哈哈,铁牛乖乖站在那儿,一本正经的学习着党的法规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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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j. }3 t5 z) X8 t 我朝他挤了挤鼻子咧了咧嘴,慢步走到警察叔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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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上合肥咋坐车?”我站到了警察和民兵前面,虔诚的询问。 7 q" z5 }9 K( R+ o
5 Z! {. l* |+ N: V3 S- ` 警察斜眼看着我,哭笑着,“你没看见我正在警训这些破坏治安秩序的坏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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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I5 \% d8 m, j- p 民兵一把推地我倒退了两步,“干么?问事,上问事处,想捣乱?”两眼露着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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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吓唬俺,俺是小地儿来的,小,小,小胆”我两手抱着头,一身紧缩,歪眼偷偷看着他。 & C5 v& m' {; N( u7 P/ b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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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警察叔叔也开怀地笑了,连十几个“坏分子”也哄堂大笑,我可呜呜地发出了哭声。 # L4 T; R1 w9 A9 f4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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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叔叔被逗乐了,好啦,好啦,小地儿的人,告诉你,去那儿问事,他指了指西面的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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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听一声高叫,“快,那个人跑了!”一个“坏分子”一边喊着,一边指着已跑入广场人群中的铁牛的背影。我心里那个高兴劲儿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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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是下午四点多的火车,离开车时还有三个多小时,他的意见赶快吃点饭,吃完饭,让我们赶快往回赶,天黑就能回到家。这可是极大的冒险,万一席广庆们驾到,那可是谁也不愿看到的前功尽弃的大败局,此建议等于没建议,我们三人异口同声一致否决。 6 Z3 l! y% [4 w& p
U7 ~# t- c, _! b/ a* @% w: H 否决是否决,可送走吴老师后就没有回去的汽车了,我们今晚可怎么过,本来来时就只准备了两个人一天用的钱和粮票 ,半路又杀出了个孙玉香,还能不钱粮囊涩。又不敢说给吴老师听,他本身就只有林校长让我转交的那三十几块钱的腰包,那可是他不知要多少天坚持独立生活地鳞毛衣食,万万不可惊扰啊。这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就被初生牛犊不怕虎,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豪迈气概压了下去。管它呢,走到哪步算哪步吧,没有过不去地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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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师没拗过我们,我们仍紧紧地跟着吴老师。 3 J O. ^7 u! w1 I(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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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去上海的人太多,还是但凡去上海的人不好伺候,反正是下午这躺去上海火车的人,没有安排在候车大厅排队候车,而是安排在火车站前大广场的最东面排队等候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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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S8 h. A5 K' L5 L/ ` 吴老师自参加工作到我校五年多就再也没回过一次家,对几年来坐火车的行情也陌生了,总认为早来一会排队就能排在前面早早检票,说不定上了车还能找个好站脚的地儿。于是在他的建议下,我们三点多就来到广场“去上海方向”的牌子下排队,可这么早来,队伍的人龙已有上千号人马。站着闲聊地,坐在大包小包上打瞌睡地,大声小气呼喊找人地,吃的、喝的、笑的、哭的、喊的、骂的,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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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吴老师在场,我们哪有不守规矩之道理,我们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长长的人龙最后。没有大包小包,没有可坐之物,只好站着堆在一起闲谈着一天一夜的趣闻轶事。 + w- L) J4 D# {: n7 c- {+ G
: O1 R2 V5 q# t/ Q# x: T, J: b 太阳一点面子也不给,毒毒地撕扯着我们本已多半天暴露在它面前晒地火辣辣的皮肤,每个人的身上在汗水的积极润吻下,发出股股陈醋般的“芳香”。孙玉香举着一本在饭店捡到的看了又看的旧报刊,挡在头部分割着与太阳的亲密,保护着那已晒的红红的脸膛。 : [ b# k% p- n5 _" P, o,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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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看!”孙玉香突然放下遮挡阳光的旧报刊,小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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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L8 _& r. C7 z* Q" } “么?”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人,乱七八糟的人来人往,也没有发现什么可大惊小怪之处。 " r* u' e* C1 A4 Z& {' f, N: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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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么,一惊一乍的?”铁牛回头撂了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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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0 N# _% n( i' _7 h g3 L# ? “我好像看见一个人像席广庆”她瞪着一双大眼还在远处的人群中寻觅着。 ) d9 [+ a0 C* j0 z+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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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看清了没有?” # X9 n; V' r, J( H, T
& y f5 n/ V- z" s4 U! M “只一闪,很像,不应不是他吧,也应该就是他。但,就一闪,也不能说肯定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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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叫他吓怕了,还是叫他吓憨了?怎么连说话也乱七八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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