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金正日之死是全球情报部门的败笔(图)

李振国 · 发表于 2011-12-25 06:58:03

韩国首尔一家电子商店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关于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去世的消息。朝鲜官方媒体报道，金正日周六去世，享年69岁。
Mark Landler, Choe Sang-hun | 文
2011年12月19日发表
华盛顿讯— 神秘的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周六早上的八点半，在他国家境内的一辆列车上去世。48小时之后，韩国官方媒体对此仍旧浑然不觉，更别提华盛顿方面，国务院是在朝鲜官方媒体宣布其死讯之后才获此消息。
政府官员之间惊慌失措地打电话或是士兵们混乱地围绕在金正日列车的周围。对于这一重大事件，韩国和美国的情报机构并没有从中收集到任何线索。这些都证明朝鲜神秘的特质：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国家，而且某种角度来说脱开了间谍和卫星的窥视。
亚洲和美国的特工们在朝鲜出现重大变化之前未能获取情报。平壤建造了一个提炼浓缩铀的反应堆长达一年半都没有被发现，直到朝鲜的官员在2010年向美国核专家展示时，外界才知道这个工厂的存在。朝鲜还在西方情报部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帮助叙利亚建造了一个完整的核反应堆。
当美国和他的盟友们正关注着朝鲜危险的领导人过渡。这是一个并拥有核武器的混乱国家，这个国家封闭的特质会让美国及其盟友们的算盘打起来更复杂。关于金正日和他儿子及继承人——金正恩的信息少之又少，朝鲜首都平壤内部政治斗争的信息甚至更少，更多的反应是猜测。
“如果朝鲜发动攻击，我们有明确的应对计划，但是没有计划针对朝鲜政权出问题。”布什政府前亚洲顾问迈克尔 J"格林表示，“每当你想分析一下当前情况，最先要做的是搞清楚朝鲜内部正在发生什么。”
在很多国家，情报搜集应该会涉及到在政府官员间拦截电话或是从间谍卫星窥视。事实上，美国的间谍飞机和卫星的确扫描整个朝鲜国土。朝鲜韩国边界的高敏度天线收集电子讯号。韩国情报员每年要审讯成千上万名从脱北者以获取信息。
然而，对于朝鲜政府内部是如何运作的是知之甚少。官员们说：“平壤将敏感信息控制在很小范围的官员圈子里，而且他们从来守口如瓶。”
“这是一个在不透明的状态中蓬勃发展的国家”前朝鲜核问题特使克里斯托弗 R" 希尔表示，“这个问题相当复杂，要理解朝鲜领导体制需要回溯到高丽文化，并理解儒家文化对他们的影响。。”
周一，奥巴马政府与他的盟友们进行了紧急磋商，但对金正日的去世并没有太多公开信息。一些高级官员表示他们更多是旁观者，看着朝鲜这出大戏慢慢展开，并寄希望于它不至与演变成对韩国的侵害。
美国官员们为朝鲜预想的局势，没有一个能让他们感到安心。很多现任或者前任官员都认为金正恩未经考验太过年轻可能无法自信胜任执掌他父亲的大权。一种猜测是年轻的金正恩可能会有一名摄政王，这意味着真正的权利会由65岁的张嵩泽（金正日的小舅子和心腹）支配。
这样的安排将无助于缓解朝鲜人民所遭受的痛苦，也无助于缓解紧张的核阴云。但总好过国家内一场公开的权利斗争。
“一个比较糟糕的情况是政权进行了平稳的过渡，人民继续挨饿，他们也继续发展核武器”奥巴马总统前亚洲顾问杰弗瑞 A" 巴德尔说，“不稳定的政权过渡时期，他们的核项目处在无人控制的状态，也不知道谁来执掌核武器大权，这就是更糟的。”
由于情报不利，中央情报机构未能捕捉到金正日死讯的线索相对还是比较轻的。但正如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情报官员指出的：“我们最大的失误是没能将特工打入既有的领导层中，我们可触及的是叛逃者，但他们的信息通常是旧的，我们可触及中层，但是他们通常并不知道核心圈正在发生什么。”
目前为止，最糟糕一次遗漏情报发生在伊拉克战争期间。朝鲜根据其宁边核设施，在叙利亚修建了一座类似的核反应堆。当时，朝鲜的政府官员曾频繁出入那一地区。
美国对此毫无知晓，直到以色列情报部门摩萨德负责人达干（Meir Dagan）拜访乔治布什总统的国土安全顾问的时候，将反应堆的图片扔在他的咖啡桌上。2007年，美国拒绝以色列进行的罢工之后，以色列人发动的空袭将反应堆摧毁。
虽然中情局长期以来一直怀疑朝鲜正在迈向制造核弹的第二步：铀浓缩，但他们从来没有发现任何设施。就在去年，一位斯坦福大学的科学家有机会参观反应堆，而这个反应堆正位于被美国卫星经常监视的位于宁边地区。目前尚不清楚为什么在卫星的严密检测下未能在基地里发现这么一个大规模的建筑。
未能发现回暖迹象还特别让韩国人不安。韩国首都首尔位于朝韩边境仅35公里处，他们总是不断接到突袭的警报。
从金正日逝世到朝鲜官方宣布他死讯的51个小时里，韩国官员似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个时候，韩国总统李明博刚出访日本在东京会晤了日本首相野田佳彦之后回到国内，正在派对上庆祝他的70岁生日。
当地时间周一上午10点，尽管朝鲜媒体中报道说将会有一个“特别声明”，当被问到是否是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韩国官员则表示漠然。上一次平壤给出特别声明警示的时候是在1994年，但是正是报道金正日的父亲金日成死讯，他也死于心脏病。（韩国完全没有抓住金日成去世的消息，直到22小时之后才得知。）
“‘哦，我的天哪’这是当我看到朝鲜女播音员穿着黑色衣裙带着悲痛表情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我脑中的”，一位监测朝鲜声明的官员表示。
“这说明我们对朝鲜的情报网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韩国反对党议院权善泽（音译）告诉记者。
执政党立委，国会情报委员会负责人权映社（音译）表示，政府主要间谍机构国家情报局似乎并没能朝鲜的声明做出及时反应。他说：“我们将追究他们的责任。”
法媒：金正日其人—“古怪无常”“毫无理性"？
极少有政治人物像共产王朝第二代接班人金正日这样令人迷惑。在北朝鲜政权中，他被各种美德装点，是北边半岛上独有的信仰，接受着持久而狂热的崇拜，一同其父金日成。而在外国，他则被描述成“古怪无常”“毫无理性""无法预测”，且骄奢淫逸。他在朝鲜当地时间12月17日8点30分离开人世。
2000年六月朝韩峰会以来，金正日的形象曾经有所变化。对于韩国总统、新千年民主党领导人金大中来说，金正日“很清醒”并且“意识到改革的必要性”。曾于2000年10月于金正日会面的前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也说过：“我惊讶于他实际和果断的性格。”
在2004年第二次朝鲜之行后，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将金正日描述成一个“聪明”、“好开玩笑”的人。“金正日不是撒旦镲而是半个多世纪的朝鲜革命的残酷产物。”美国亚太安全研究中心（APCSS）学者曼斯洛夫这样写道。
孩子将军的神话
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建立于1948年。朝鲜近代史专家康明思（Bruce Cummings）认为：金正日这位“后现代独裁者”的圣徒事迹，在被奉为国史的金氏“家族传”中算得上是段华美乐章，混合了古代神话般的英雄故事与英雄对光辉未来的承诺。
神圣感在朝鲜体制中占据着重要地位。朝鲜政权放弃了马列主义，把本国的传统文化元素植入意识形态。于是，金正日于1942年出生在了朝鲜的历史上的灵山胜地、抗日和革命根据地白头山。那天，圣星闪烁，一道彩虹宣告着“孩子将军”的诞生。这个神话恰好出现并流传在1980年代——正值金家父子交接政权之际。
白头山的介入使这次父传子家天下的政权交接变得“合理合法”。因为这是一个出生在游击队的根据地，被父亲的革命精神所孕育的“孩子将军”——金正日从小到大穿的衣服“都浸满了火药味”，金日成在回忆录中这样描述道。
从尤里到正日
而根据其他较为可信的说法，金正日出生于毫无诗意的维亚特斯科耶，一个距伯力（又译：哈巴罗夫斯克）北部70公里的偏僻小镇，当时他的父亲和所在的步兵旅正在当地过冬（1940）。他的出生日期同样可疑：宣传部门为他选择的出生年份1942为了是这个数字是其父出生年份1912的倍数（此处原文貌似不通，请大家帮助翻译——译者注）。孩子当时被取俄文名为尤里，而他后来的弟弟则被叫做舒拉。
金家人在1945年末乘坐苏联军用货车回到平壤，两个男孩才有了朝鲜文名字：老大正日，小儿子平一（疑为原文错误，平一为金日成第二任妻子所生，金正日同母胞弟，俄文名为“舒拉”者，朝鲜名为金万一。手头资料有限，谨向各位求证——译者注）。金正日的童年生活并不平静：1949年母亲亡故，弟弟溺水而亡，没过两年父亲金正日娶了小自己二十岁的女子为妻，朝鲜战争爆发后他在中国吉林省度过了两年。躁动和反叛中，他在1953年从重返平壤就学于万景台革命学院，后进入金正日综合大学。1964年获得学位并进入劳动党中央委员会。
作为电影迷（他曾导演过6部电影）和艺术爱好者（五部革命歌剧的作者），金正日要使平壤成为光荣的革命之城，而革命的化身就是他父亲。他监督修建了革命博物馆、金日成巨型铜像以及高达170米的主体思想塔。这座主体思想塔是为庆祝金日成的70岁生日而建，共用25500块白色大理石，每块大理石代表金日成生命中的一天。他还下令在全国各地建起了共35000 座“伟大领袖”的雕像。
最高统帅
这种表忠心行为中并不缺少为他个人谋利益的成分：没有个人功绩的金正日，只能通过对“国父”的忠心耿耿来获得合法地位。和所有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孩子一样，他也是从小听着父亲的圣人事迹长大，并且深受体制内的儒家思想（孝道）影响。
政权交接从1970年代就开始启动。金正日以“无以伦比的主体思想理论家”的面貌出现。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由他叔叔金成柱领导的劳动党组织宣传部工作。1973年，他获任中央委员会秘书，次年，成为政治委员会委员。他的步步晋升主要体现在荣誉称号上，：“党的中心”（1973），“唯一领导人”（1975）“亲爱的领袖”（1980）“最高统帅”（1983）镲国防委员会第一副委员长（1990）和人民军总司令（1991），还有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元帅（1992）
1980年代开始，金正日开始在父亲羽下接手国家事务。美韩情报部门指控他授意发动1983年仰光袭击事件（首尔全斗焕政府成员中的17人死亡），及1987年大韩航空858号班机空难（117人死亡）。1970至80年代还充斥着各种绑架行动：绑架日本人事件，及1977年绑架韩国女演员崔银姬及其导演前夫事件，二人被金正日以皇家规格对待，因希望他们能够为朝鲜的电影业发展做贡献。十年后，二人借欧洲旅行之机逃离朝鲜（未得到证实——译者注）。
军队，朝鲜政体的支柱
金正日平步青云的同时，其他同样是跟随父辈抗日的“游击队一代”们也登上了政坛，控制着技术和军事部门。直到1994年金正日去世，“老兵”们的权力和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金正日去世后三年的国丧已过，金正日成为了劳动党总书记（1997）及国防委员会委员长（1998）。其父则被奉为“永远的主席”。为了巩固两代政权的连贯性，1997年6月朝鲜开始由公元纪年改为“主体纪年”——1912年，金日成的出生年被作为主体纪年元年，1997年即“主体86年”。
朝鲜国家结构在金正日时代发生了变化：军队成为了政治支柱，劳动党被放在了第二位。新宪法（1998）规定，由金正日领导的国防委员会，是“保卫国家主权的最高军事机构”。
东欧剧变使金正日忧心忡忡，导致他把军队看做对抗“反革命”的堡垒。历史新的一页被翻开：无产阶级政权下的共产主义国家，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变成了军政府统治下的国家。
垂死的经济和大饥荒
金正日继承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经济的严重衰退加速了盟友们的离弃。苏联的解体和中国的转型更使它丧失了“兄弟国家”的援助。由于经济型能源供应不足，朝鲜工业举步维艰，而农业，由于没有了化肥产量跟不上，难以支持人口。1990年代的自然灾害更是雪上加霜：1995年至1998年的饥荒导致了600 000人口死亡，占全国人口的约4%。（该数字另有其他版本——译者注）。
二十世纪的第一个十年末，朝鲜一直依靠国际粮食救援度日，微不足道的经济自由化政策没能改变工业停止不前局面。于中国自上而下的邓小平式改革不同，饥荒中公有制分配破产，国家组织混乱，市场自发产生，朝鲜的改革只是被迫承认了这个事实。
就在经济刚刚开始步入新轨，新的冲突也产生了：朝鲜和美国的关系进一步紧张起来。虽然在比尔·克林顿在任末期有所缓和，但布什政府刚一上台，情况便又开始恶化。
朝核危机
为了使朝鲜走出孤立无援的境地，金正日尝试着采取更开放的态度：首先是和韩国（2000年的朝韩峰会）日本两国关系正常化。在日本首相小泉2002年9月访问平壤时，他承认了1970-1980年朝鲜”一些部门“绑架日本人事件并向表达了歉意。
然而外交关系的缓和并没有持续多久，2002年10月朝核危机爆发，华盛顿指控平壤秘密进行铀浓缩实验。这次危机破坏了1994年的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尽管因为受到国际制裁而民生艰难，金正日还是坚持试图和美国做一场权力的较量。
2003年朝鲜推出禁止核扩散条约，并重新进行开始核试验。2006年10月朝鲜核试验之后，华盛顿接受了朝鲜的谈判条件。2007年2月，六方会谈上六国代表签署了一份协约，而协约的内容却难以得到履行。新的暗礁出现在2008年9月，使去核过程难以进行下去——金正日已经死于心血管病发的谣言已经开始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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