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在日历中行走

王燕

    墙上，2011年的日历静静挂着，再翻一页，365个日子就要沉沉谢幕了。静夜，独自凝望着花花绿绿的纸页，嗅着散发油墨的芬芳，目光渐渐定格在“12月31日”，禁不住怦然心动，似乎过去的时光又活了过来......
     老家管日历叫月份牌儿，那时，几乎家家都有一本，一年365天，便有365页，上面印着阴历、阳历、星期、节气等。赶上这天是节假日，也会注明，有的还在背面印上一些生活小常识、小窍门、谜语、典故、传统节日的来历......
      每页都用很薄的纸印的，薄到能看到下一页的字。封面稍后一点，内容比较固定，不外乎福禄寿什么的，偶尔题材也会变换。记得，有一年爹在庙会上买过一本，封面印着个散财童子：一个胖娃娃穿着肚兜，翘着肥肥的小脚丫，踩着荷花，手里拿着一个金元宝，笑眯眯地，张着嘴，特喜庆。
     印象中，月份牌通常挂在堂屋的像框下面，十几年了，位置就没变过，过完这一年，就摘下旧的，换上新的，一个醒目的白框就现了出来，跟刚粉刷过的一模一样。
     挂好后，日子就开始循着固定的轨迹一天一天地行走了：除夕、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七夕、中秋、重阳......每时每刻都在走，走得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每晚临睡前，娘扫完地、抹完桌子，掸掉像框上的浮土，便随手撕下当日的一页，撕下的日历娘也舍不得扔掉，被派上了别的用场，或是给爹卷烟，或者小心地压在席子下面当练习纸用，那情景不亚于一种宗教。我曾好奇地问娘为啥这样？娘笑着说：“这不是一张纸，这是日子，我们都要珍惜日子。”
     我那时小，不懂娘的话，心想，日子有啥可珍惜的，不就是过一天是一天吗？落下去的日头，第二天不是又挂在天上了吗？
     那时，巴不得一本日历能赶快撕完，因为每撕一张就离年近了一天。以致最后，娘还没来得及撕，我就抢在娘前头，自己爬到椅子上踮着脚，迫不及待地把今天撕下来了，有时还故意多撕一两张。眼见日历越撕越薄，心里很是兴奋：又要过年了，又可以穿新衣放鞭炮吃饺子了。
     到了最后一天，月份牌上只剩下一页时，娘就会把我们几个叫到月份牌前，笑着说：“明儿就是新年了，许个新年的愿望吧，不要说出来，在自己的心里说。”我和弟弟相互看看，嘿嘿傻笑着，各自在心里许下小小的愿望。娘等我俩许完愿，便郑重地撕下月份牌上的最后一页，然后把新月份牌换上去。
      ......撕过春夏秋冬，撕过风霜雨雪，随着月份牌由厚变薄，由新变旧，生命在四季中轮回。曾经满头青丝的娘，如今已是华发丛生。我也从童年、少年，成长为青年、进入壮年。
      尽管这些年，街上有了各式各样精美的挂历和台历，但我还是从心里钟情这厚厚月份牌，一天一页，一年365页，我的生命由此变得细微具体：无论日落晨昏，疾风骤雨，还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生活的悲欣交集，都会在这张一页页刻下鲜明的痕迹。
        月份牌，不仅是庄重的生命刻度，还因为，数着它，才觉得抓住了生命的权柄。过一天撕一张，让我顿悟时间不再来，督促我、鞭策我、提醒我：在日历上行走，要珍惜生活，学会用情感、忠诚、爱心、责任感，以及创造性的劳动去书写每一天的日历。否则，日历留下的的很可能会是杂乱无章记忆和虚度年华的喟叹。

       月份牌，岁月的珍贵，珍贵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