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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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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5 21:2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采!
 楼主| 发表于 2013-1-4 10:02: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剃头
   我老家一带习惯把理发说成剃头,理发师则被称做剃头匠。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镇上的联中读书,镇上逢二逢七成集,乡下赶集的人从四面的村子里汇拢过来,煞是热闹。学校大门正对着牲口市方向,在上课的间隙,常常有牛羊的哞叫和鼎沸的人声传进教室,每每有不专心的学生听见了便会向窗外张望,这时候,老师的粉笔头就会很准确地飞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额头上,被击者猛地一惊,随即收拢心神低下头去专心看书,老师则咳嗽一声继续讲以下的内容,如此往复。待下课后,我们几个男生往往会偷空跑入牲口市,不是去看牛马,而是去看一个剃头匠剃头。
   所谓的剃头担子一头热,我就是从那时候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这是一个标准的剃头匠,镇上五天一个集,他是逢二七便至,风雨无阻,一柄剃刀,一个简易的小火炉,一把铁皮水壶,一个脸盆,两条毛巾,外加一块磨石就是他的全部家当。剃头匠五短身材,人长的憨厚,手艺却很是精巧,一柄剃刀上下翻飞,剃头剃须刮脸只需一刻工夫。一刻钟过后,再看那原本粗糙凌乱的一颗脑袋已经被他收拾得状如蛋壳,锃明瓦亮。这些工序完毕,只收一块工钱。剃头匠自己满足,被剃者也满足,剃头匠磨磨剃刀招呼下一位,被剃者则抚摸着光光的脑门去赶集了。很少有人知道着剃头匠的名讳,人们习惯了当面叫他“剃头的”,背转身去则会称呼他“二刮蛋”,这外号充满了讥讽和不尊重的意味。因为剃头匠只剃光头,不理其他的发型,再加上他常年在牲口市支摊揽营生,也不知是从哪个年月开始,有恶作剧者总是把他剃的秃头与旁边雄性牲口的胯间之物作比较,久而久之,“二刮蛋”这一外号不胫而走,倒成了他响当当的招牌。且看乡下人去赶集遇见熟人打招呼时的对话:
   “老哥,干吗去?”
   “赶集,剃头去。”
   “嘿嘿,又去找二刮蛋,当心自己的秃瓢被骟牲口的当牛蛋给摘了去……”
   “你个熊玩意儿,给我滚!”
    ……
   因了有上述这样的玩笑,剃头匠的主顾是断不会有年轻人的,来找他的都是些无所顾忌的乡下老汉。那时候镇上已经有了两家正规的理发店,顾客多是讲体面的上班族和追时髦的年轻人。据说理发店的理发师还曾在大城市的理发学校受过培训,理出来的发型当然是牲口市的剃头匠所无法相比。
   我也曾多次想过去理发店剪头发,但这念头在16岁之前一次也没有实现过。一来是因为家里有一把剃头的推子,我的发型自幼都是父亲给包办,第二是因为我那时候对自己这颗脑袋的形状充满了不信任,甚至达到了自卑的地步,不敢让外人去剪头发。母亲说我从小就倔犟无比,睡觉时喜欢侧着头朝一个方向,无论她用了什么法子也无法将我的头摆正,长此以往,不但脑袋长得偏了,两个耳朵还有招风之嫌。童年的时候,每每理发以后我这颗头都会成为伙伴们嘲笑的对象,尤其是头脑长得方方正正几无瑕疵的弟弟,更是喜欢拿我的脑袋说事儿。大多时候,这小子喜欢把自己哥哥的头比做卖豆腐的竹邦,说哥哥若是去卖豆腐可以少带一个家什。这玩笑现在说起来可以轻松一笑置之,但在那时候对我的自尊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因此往往会恼羞成怒,将弟弟痛扁一顿。但可气的是,吃了打的弟弟嘴巴却不服软,我的头在他的红口白牙之下依旧要做个卖豆腐的竹邦。后来,父亲为了避免类似的战火在我剃头之后复燃,于是便煞费苦心地琢磨理发技艺,在给我剃头的时候,他会根据头骨突起或者凹陷的形状剪裁头发,几次下来,竟然真的达到了坑豁俱平,高低平整。这大大弥补了我幼年的虚荣,也堵住了弟弟那张刁钻的嘴巴。后来甚至还引起了村子里乡亲们的注意,邻居们看到我这样四棱不平的头型都被父亲修整好了,于是口口相传,父亲竟然成了大家的义务剃头匠。此后每逢阴天下雨,我家的大门洞里便会热闹无比,来找父亲理发的人络绎不绝,简直成就了我父亲在村子里是一代理发宗师的称号。如此一想,我这颗差点被弟弟拿去做竹邦的头,倒是功不可没了。
   后来年岁渐长,离家的时候多了,我却仍旧轻易不敢去理发,经常是状若阿飞,垂发掩耳过眉,好在九十年代后,男孩子头发长一些也成了一种时尚,我虽无心追逐时髦,却也是有意不把头发剪的太短,这大抵是怕暴露竹邦的心情一直在作祟。如此时光恍惚,岁月一晃便把人带到了三十岁以后,近一周以来这个北方的城市闷热不堪,前日坐在车里,风隔窗而入,头发被吹得乱了,才忽然想起又已近两个月没有理发,望望外面的日头,想想烦乱的人生,顿感这一头乱发真是自己给自己的累赘,于是断然下车寻理发店一所,嘱其给剪的越短越好。理发师很专业,洗头完毕便看出了我的头型不适合剃光头,于是婉言告诉我可理个毛寸,根据头型修剪脑后头发的长短,扬长避短,看起来会自然一些。其言语大意竟然与父亲当初的话如出一辙,我听了不禁心头感动不已,便不再固执己见而让其随意修剪。待洗理完毕,已是感觉头上大为清爽,对镜自顾,不禁哑然失笑,镜子里的自己,因为眉毛以上没有了头发的遮掩,额头已经尽数凸显出来,使得脸型骤然长了三寸,颇有人头马面之感。虽然自己都感觉陌生,却显得精神抖擞,于是笑着付了钱,昂昂然走回家去。
   刚入楼道,恰遇见小女放学归来,不想这丫头看见我的样子竟然大吃一惊,以手掩嘴,倒退两步磕巴着说:“老爸,你的头发?……”
   看她惊慌的样子,我忍不住大笑,笑毕对曰:这叫改头换面,懂不?就是说老爸以后要与小丫头一起天天向上啦!
   看女儿依旧大惑,我不禁又笑,也不再解释,大手牵小手一起回家去也。
2008年6月13日于聊城

   作者:赵继波,《乡韵》副主编,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时光书》,现居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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