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金元时期,著名诗人元好问,曾经避居山东冠县六年。元好问是金国文化名臣,公元1232年,金都汴京为蒙古兵所破,元好问被掳至山东聊城,过着拘管生活。1233年,在冠县县令赵天锡的帮助下,去禁移居冠县,一直居住到1239年离开。在这六年的时间里,生活较为安定,行动较为自由,他除了继续整理金国文史资料外,还有几次远游。如爬泰山、游济南,去太原探家等等。
据考证,元好问在聊城冠县期间,共作诗一百三十余首,约占他现存诗歌总量的十分之一。
当时冠县多杏花,元好问又特别喜欢杏花,并写有《纪子正杏园燕集》。他喜欢拟人化,把含苞待放的杏花,比作幼女“乳粉妆深绛唇”;而把半开未怒的杏花,比作少女“阳和入骨春思动,欲语不语时轻颦”;更把烂漫争放的杏花,比作杨贵妃姐妹虢国夫人、秦国夫人等贵人游春,其壮观场面为:“曲江江头看车马,十里罗绮争红尘”。由此可见,当时冠县的杏林一望无际,繁花似霞,十分壮观!
当时冠县还盛产一种阳平酒(冠县魏晋时属阳平郡),而且颇为名贵。元好问饮后曾作诗留念,诗是这样写的:
我爱阳平酒,兵厨酿法新。
千金难着价,一盏即熏人。
色笑榴花重,香兼竹叶醇。
我为留故事,唤作杏园春。
诗人认为这酒太好了,好到难以赞美的程度!在焦躁着急、找不到合适的赞美词时,素有爱杏癖的元好问,突然想到了杏花,并顺口溜出:“我为留故事,唤作杏园春”的感叹!总算平息了诗人内心的激动。
元好问不但是评酒行家,而且也是酿酒行家,他在一篇《蒲桃酒赋》中写到:“我观酒经,必曲孽之中媒。水泉资香洁之助,秫稻取精良之材。效众技之毕前,敢一物之不谐,艰难而出美好,徒鸩毒之贻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好酒必得好水、精粮、曲适量、技术过硬、去杂味等等。
当时的阳平酒,系由兵厨所酿,因为时逢战乱,只有兵厨才有粮食。而且蒙古兵入主中原后,随意抓人,抓几个酒师到兵厨听差,也是常有的事。在金都汴京为蒙古兵所破后,元好问在被虏北渡时,曾写过三首见闻诗,其中一首是:
白骨纵横似乱麻,几年桑梓似龙沙。
只知河朔生灵尽,破屋疏烟却数家。
由此可见,当时黄河以北地区,一片萧条,几乎绝了人烟,哪还有粮食和心思去酿酒呢?正因如此,能饮到名贵的阳平酒,才觉得更为珍贵。
诗人在国破家亡北渡后,很少有高兴的时候,这次何以有如此高的雅兴?看来是酒的功力,引发了诗人对生活的激情。这说明元好问在冠县居住期间,生活是充实的(整理故国文献),思想是积极的,这与他以后逃避现实的饮酒诗相比,就更显得欢快开朗了。例如,诗人曾在一首饮酒诗中写了如下几句:
去古日已远,百伪无一真。
独余醉乡地,中有羲皇淳。
诗人亲眼看到蒙古兵的掳掠场面:
随营木佛贱如柴,大乐编钟满市排。
虏掠几何君莫问,大船运载汴京来。
亲历战争恐怖之后,诗人有些心灰意懒,觉得一切都没有真事,因而把理想寄托在醉乡里,他认为只有醉乡,才有三皇五帝时的淳朴社会风尚。然而,醉乡求理想不可得,当他醒来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哀怨与愤懑,不时发出如下的牢骚:
郎食猩猩唇,妾食鲤鱼尾,
不如孟光案头一杯水。
黄河之水天上流,何物可煮人间愁?
撑霆袭月不称意,更与倒翻鹦鹉洲!
这是诗人心碎的呼声!称赞阳平酒时的欢快场面荡然无存。
|
|